池畔夜幕秋影现,云踪迹,凉风习习。
因皇后借口风寒身子不适,此次中秋宫宴由秦贵妃操持举办。
朝中大臣可携家眷入宫赴宴,但诡异的是秦贵妃给了仇家特权,四人一同进宫,对此,仇鹰炀与赵氏并不意外。
木香正在为仇楚窈绾发,木棉又拿了个绿珠瓶走进来,“姑娘,木岚姐姐送来的。”
仇楚窈直着脖子,发丝在木香手里穿梭,她稍稍动了一下头,企图瞄一眼木棉手里的小瓶子,被木香察觉,将她的头又纠正回来。
“姑娘,关键时刻,不能动。”木香看了一下那瓶子,手上动作不停,问道:“那是什么?”
“听木岚姐姐说,叫香露,可以滴在耳后手腕的,香膏过于粘腻浓郁,所以木岚姐姐寻来了这个。”
木香左看看右瞧瞧,轻微的皱起眉随后又舒展,从匣子里拿出一根木兰银簪,简简单单。
放在仇楚窈的发髻后比量着,又觉不妥,这是宫宴,这般素雅略显小家子气。
将银簪取下,又拿出一根蜀菊发簪,金银环绕,黄菊银杏相依偎,簪体银白,再配上一根簪花。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有佳人不能忘。
木香满意的点点头,刚要拿耳坠时,她咦了一声。
仇楚窈侧目,“怎么了?”
“婢子记着有对白玉髓来着,怎么匣子里没有了?”
木香将三层匣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苦着脸向仇楚窈请罪。“婢子身为姑娘贴身丫鬟,监管不当,请姑娘责罚。”
仇楚窈莞尔,伸手将木香扶起,“许是掉了,不打紧,再为我挑一个。”
“是。”木香还在为白玉髓惋惜,目光投向红念,眼前一亮。
“姑娘,这对红念如何?”
仇楚窈打量着木香指尖提起的耳坠,红玛瑙吊着陵玉雕琢的白色玉兰花,刻玉玲珑,含苞待放。
“就这个吧。”
木棉将香露递给木香,将瓶塞拔出后,一股强劲却幽淡的松桂香浮在空中。
“清冽不落俗,奇怪,倒像是被雪覆盖的茉莉,木岚有心了。”木香用玉杵沾了香露,点在仇楚窈的耳后和手腕处。随即她就闻到了姑娘整个身上都散发着这股味道,不会因太浓郁而让人不适。
点好口脂,起身,穿好衣裙外衫,走出去,木香木樨在侧,过了垂花门,见阿兄。
仇徽珵注视着她,心口咚咚作响,他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指尖颤抖,捏起拳,面上水平如镜,暗则波涛汹涌。
“阿兄,窈儿此番会不会过于招摇?”
他心潮起伏,但还是克制住略微乱的呼吸,平静道:“你不曾现于众目,仇府曾经的荣光已逝,可仇府嫡女,一言一行轻视不得。”
“窈儿知晓。”
仇鹰炀与赵氏一辆马车先行,仇徽珵手伸向她,弯起眉眼,“手给我。”她将手伸过去,二人进了马车里,朝着皇城出发。
入宫门,守宫门的禁卫一一查验身份再通过,马车不得入,仇徽珵下马车将她扶下。当仇楚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她清晰的听到周围议论的声音。
“你看,那个是仇家的姑娘。”
“瞧那模样,面生,莫不是大房那个?”
“生的一副妖精面孔,勾引谁呢?”
最后一句话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驻足,微微转头,仇徽珵也跟着停下来看过去。
赵氏在前面听得后面动静也跟着回过头来,看向刚才说话的女子,眉目间冷了下来。
杨敏臻,又是她。
仇楚窈目光淡淡的凝着她,数月前府中赏梅日的宴席上见过。仇徽珵上下打量着杨敏臻,见她只着素衣就来宫中,不由得轻蔑一笑,走到仇楚窈身边,软下语气道:“孝期女,窈儿不要同她纠缠。”
“阿兄说的是。”但她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她,盯得杨敏臻局促起来,心里发毛,叫嚣起来,“怎么啦?就是在说你!不就是个中秋宫宴吗?瞧你穿的花枝招展的,勾引谁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进宫为妃呢!”
“啪!”
周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杨敏臻被打偏了头,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僵硬着脖子转过来看向仍在抬着手的那人。“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嘛!我父亲以前可是兵部侍郎,我二哥可是大将军!”
那人沉寂着眸子,放下手,一脸高傲道:“本公主只知道现任兵部侍郎姓严,至于你二哥,还没从荀州回来呢。”
众人纷纷俯身行礼,“参见八公主。”
卫缈审视着杨敏臻,不紧不慢道:“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杨敏臻身旁的婢女回过神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她回过神,膝盖一软,直直跪了下去,手里冒起冷汗,心中开始不安,“拜……拜见八公主。”
“别忘了,你还能在这里,是因为远在荀州的兄长,若连你兄长都没了,你就是个庶民而已。”卫缈在她狠狠的咬着庶民二字,惹得她腰背发麻,冷不丁将头伏在地面,“公主赎罪。”
卫缈抬眼,看着周围的人,微微扬眉,脸上淡定从容,“祸从口出,稍有不慎,罪及家人。”她瞥了一眼还会跪趴在地上的杨敏臻,嗤笑道:“跳梁之鄙。”
甩袖率一众宫人离去。
八公主的出现让一些贵女不得不猜忌她与仇楚窈的关系,虽然仍想八卦,但是心里还是存有芥蒂,也就不再敢咬耳朵了。
仇徽珵看着卫缈的背影,赞赏道:“听闻这八公主的生母,当年难产而死,圣上便下旨将其抚养在皇后膝下,深得圣上皇后宠爱,相传八公主极其的嚣张跋扈,刁蛮理,今日一见,果然传闻皆不可尽信。”
“阿兄可从来没有夸赞过什么女子?莫不是……”她揶揄道。
仇徽珵慌张解释,“慎言!我不过是因为她解了你的围。”
“阿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难得调皮的轻笑一声,走远。
大殿上,众人站在安排好的位置,相互寒暄,仇楚窈始终挂着淡淡微笑,直立在一处,感受着周围的注视。
“圣上驾到~”
一声细尖高呼,殿内瞬间寂静,众人朝拜。
“圣上千秋!”
“平身平身,此次宫宴可自在一些,不必拘礼。”卫祁扬了扬手,率先落座。
“谢圣上。”
卫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仇家四人,面露疑惑,正欲开口,身旁的秦贵妃见了,忙道:“圣上,臣妾听闻仇家嫡子英勇神武,俊朗不凡,这仇家的姑娘更是闭月沉鱼之姿,故而一同邀入宫中热闹热闹。”
卫祁收回目光,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爱妃有心了,宫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