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个头极高,长枪不轻不重的往地上一杵,长眉一挑看着怀曦身后,肆意又张狂。
怀曦这才回身看去。
一身青衣,一头白发,一对耳羽。一副书生样子。
“我本意冒犯姑娘,只是那井中人,是我妻子,姑娘拿着我妻子遗物,怕姑娘不愿交还,这才出手抢夺,见谅见谅。”书生朝怀曦端正的行了一礼。
怀曦张了张口,她想问书生,能不能救这些人,可井底的是他的妻。她问不出口,书生自来到村子,未伤一人,已是实属不易。
怀曦庆幸,书生未伤一人,不然,她不知该如何对他。却也因他未伤一人,替他难过,憋闷。
文鳐本是灵兽,灵兽大多性善。若他为了报仇伤了人,那他便是妖兽。
帮手没动,只是侧了下身子,让出了怀曦的身形。
这边仙门弟子倒是剑诀一变,莹白剑影就朝书生激射而去。
怀曦手腕一动,腰间长剑就到了手里,剑音轻啸,莹白剑影在一道剑光中碎尽。
“我有一惑,请先生解惑。”怀曦长剑归鞘,朝书生拱了拱手。
“姑娘请问。”
“先生可曾恨过?”怀曦直接问出了这个最尖锐的问题。
书生笑了一下回:“自是恨的,只是我妻善良,不会希望辜稚子,因她怨气受苦,只是她血肉都已和村户融为一体,若要保这些孩童性命,我只能强行把怨气吞吃入腹,却也难免伤及分毫,实在惭愧。”
怀曦听到“血肉”二字时,不免露出了悲哀之色。
用力紧闭了下双眼,又说:“多谢先生解惑。”
那书生也没旁的动作,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转过了身,对着空中纠缠不清的怨气开口:“阿婧,我来接你回家。”言语间虽有笑意,但悲切更甚。
话音才落,空中怨气更加狂舞,隐隐带起另一股带着腥味的风。
微咸的湿气弥漫开来,书生身形一动,文鳐本体一显,长长的羽翼轻动,裹挟着那漫天怨气而去。
夜空传来一声轻叹,“吾妻。”
湿冷的风吹过,一枚苍青鳞片落在怀曦脚边。
那是一枚半圆的鱼鳞,铜钱大小,入手光滑,除了颜色特别一些,没有任何用处。仅仅是一种感谢,或说是慰籍。
仙门弟子看着怀曦,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不知...前辈?为何放那妖物离开?”怀曦刚刚露的那一手,着实震住了他们,要知道他们家门主也远远不及。
三个仙门弟子,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怀曦随手一剑,斩的太轻易,太简单了。
怀曦眸光微动,敛了神色,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快,反问:“为何不能放?”
她承认,她在乱发脾气,心里知道与这些弟子关,可那股不快,怎么都掩不住,语气也不由得有些冲。
帮手弯腰拾了那枚鳞片,郑重放进怀曦手心里,朝仙门弟子开口:“一来,赵家村之事,与他关。二来,他愿不计前嫌救那几个孩童已是大度。三来,凭你们,留不住他,而我们不会留。”
“与其有时间在这瞎问,还是赶紧回你们仙门禀报罢,此地有薰华草,需你们仙门中人处理。”话落,一点火光落在赵家村后山山腰。
“这点火光能维持三日,你们抓紧时间吧。”说完扭头就走。
刚走了两步,又被怀曦扯了下衣袖,他望向她,似是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