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看见皇帝一旁的绵期,眼神仍然有些瑟缩,身体也不自觉向真妃身后缩去了一些。
绵期眯起眼睛打量她的反应,心里觉得莫名,她想不通白修容怎么会怕成这样。
在她的印象里,白修容判断力不差,更不是个胆小的人,她过来寻她时,明明没看见她杀人,难道就因为她站在死者身旁,她就觉得是她杀了人?
“别怕——你过来说话。”皇帝拉住白修容的袖子,把她领至人群和绵期之间的位置,就松开了。
然站在靠近绵期的位置,似让白修容很没安全感,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再次扑到皇帝怀里,“皇上,保护臣妾,她杀人了,杀了杜宝林!”白修容满脸惊惧神色,不敢正视绵期。
皇帝拍了她两下安慰,就将她身子扶正了,“白修容,把你当时看到的都说出来?”
饶是已脱离他的怀抱,白修容却依旧拉着皇帝的袖子,嘤嘤呜呜地道:“臣妾看见杜宝林杀了季连芳柔。”
绵期:“白修容,你污蔑嫔妾,你根本没看见我杀人,你只不过看见我站在尸体旁罢了。”
白修容:“我……看见了……”
“都住口!”皇帝大声喝止,少许沉默后,他道:“一个个说,杜宝林,你说你没杀人?”
绵期重重点头,“臣妾的确没有。皇上你看——”
她从人群中随便拉了一位夫人分位的妃嫔出列,那女人吓得够呛,想甩开绵期,看了一眼皇帝阴沉的双眸,只好怏怏打消念头。
“您看她的袖子——”绵期托起女人的胳膊,“她的袖子是湿的。但皇上你再看看臣妾的袖子,臣妾的全身衣服几乎都是干的。”她松开那名妃嫔,原地缓缓转了个圈,供皇帝及在场众人查看。
“杜宝林这是做什么?”赵昭容突然笑着从围观妃众中走出来,讥讽地看着绵期,“杜宝林难道是想说这位云夫人是凶手?笑话!大家捞了一个时辰的酒桶,哪个身上衣服会是干的?”
绵期秀瞳黑亮,笑了笑,才说道:“赵昭容,嫔妾意指责云夫人是凶手,嫔妾只是想证明自己罪。臣妾身上是干的,是因为刚才嫔妾非但没有参与过曲水流觞,也没有杀人!”
“哦?怎么说?”看见这个小女人扬起身上的鳞片,皇帝情绪也被带的激荡。
“试想一下,如果是臣妾在这儿杀了季连芳柔,那么季连芳柔为什么会在水里?”
“你这算什么问题!”说话的还是赵昭容,“这很简单啊。非是两种可能,一,你想把尸体扔到水里,意图掩埋自己的罪行,却被突然赶到的白修容打断了;二,你和季连芳柔在水边纠缠,你杀了她,她的身体倒到了……”水里……
赵昭容不傻,只是不够聪明,是故她说着说着,便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是啊,请各位想一下,在嫔妾身后的可是条半人多深,五六人宽的小河!季连芳柔死时仰倒在水里也罢,死后被拖到水里也罢,不管是哪一种,我身上衣服怎可能不被溅上水?这合理吗?”
闻言,围观妃众全都保持缄默,半天才有一人向场中几步,道:
“杜宝林说的有道理,现在天凉了,衣服很难迅速干透,因为参与曲水流觞的缘故,我们的衣服到现在还是湿的。是以如果是杜宝林杀了季连芳柔,再把其尸体弄下水,或者尸体倒在水里,她的衣服也该是湿的才对,不该是现在这样完全是干的啊!”这个站出来说公道话的人是楚修仪。
绵期向她投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继续道:“诚如楚修仪所言,不管哪个将尸体拖到水中的是谁,但至少那绝不会是我!事实上,我回来的时候,季连芳柔就已经泡在水里里,我仅是站在旁边,观察了下季连的尸身而已,未曾触摸过她,也没有进到过水里。”
众妃听完绵期的解释,看向她的目光才不那么害怕,当然也有部分神色是可惜的,她们是在可惜她居然不是凶手。
这际,半个身子都藏在皇帝身后的白修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不及人看清,那道光却已消失,她眼中重新注满委屈、抱歉的泪水,道:“对不起,杜宝林,我当时吓坏了,可能没看清你在做什么。”
皇帝侧身睨了白修容一眼,目光中暗暗透出薄怒,她这话太有问题了,精明如他,怎会相信。
“妨,只要白修容别再说看到——嫔妾杀人就好。”绵期心里晓得白修容适才为何会一口咬定她杀人,但她面上也只能苦笑。
真妃目光摇曳,也上前几步,竟欲向绵期行礼赔罪——身子蹲了一半,却被绵期发现及时扶住。
绵期:“娘娘使不得。”
“今日实在怪我糊涂,不该单凭白修容惊吓中的话,就判定妹妹是凶手,刚才言语中多有得罪,还请皇上和妹妹都要见谅。”真妃言辞恳切,不大像为了在皇帝绵期做个样子。
绵期见皇帝不语,而真妃的礼又是对着自己行的,她只好出声应承她道:“事出突然,娘娘也是气急攻心,乱了方寸,嫔妾又怎么会怪娘娘呢。”
真妃点头微笑,不再多言退了回去。
天色已晚,皇帝觉得再耽搁下去,也查不出凶手,于是打算明日将命案移交给大理寺处理。
他又随口安慰了在场妃众几句,便命她们先行回去各自住处,。
却唯独将绵期留在自己身旁。
清荷园离觅香阁较远,因心疼她受惊后又要再奔波,是以这一夜,他执意带她万乾宫。
星玉随行在绵期和皇帝身后,不过皇帝太过专制,坐轿的全程皆将绵期包裹在怀里,直到达目的地,主仆两也没有机会说话。
——
踏入寝殿门槛,挥退殿内宫人,皇帝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绵期拥入怀中,抱了好一阵,他才松开了她,“适才没被吓到吧?”
“没有。皇上,臣妾有重要的线索。”她从袖中掏出那柄被她用布缠着的匕首,拆开布条,递到皇帝面前,“您看——”
皇帝面容冷峻地接过匕首,看了几眼匕首上深色的血渍,不解道:“这是……”
她未马上回答,从他手里取回匕首,拉出自己一撮头发,抄起匕首轻轻往上一带,那一缕乌发顷刻就被割断,顺着她的手滑落到地上。
演示完毕,她才神色郑重地对皇帝道:“这把匕首是臣妾在季连芳柔尸体旁的乱草丛里发现的,臣妾怀疑凶手就是用这把匕首杀死了季连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