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召明帝宣旨传来陌千野和萧初羽,命二人来太和殿。两人接到旨意后,都步行前往太和殿。
皇宫里面风景优美,各种奇花异草,香亭水榭,各具特色的殿宇飞檐,回廊雕扇,处处是景,步步如画。陌千野在养心殿住了好几日,虽不能到处溜达,但是能去的地方也都去过几次,早、中、晚一日的风景都不同。更别说未曾见过的,一年四季万物的变幻,雨雪冰雾的绮丽艳景了。
陌千野一边沿着静谧洁净的曲径幽路走着,一边贪婪地欣赏着皇宫的庄严巍峨与旖旎多姿,没想到自己曾为贱民,命如草芥,渺小如尘土,也有在皇宫里自由行走,直面天颜的机会。他忽然想到幼年之事,心头沉重,过往恍如隔世,但又历历在目。
他七岁之前流落街头之时,每日缺乏果腹的食物,睡觉没有暖身的被褥,沿街乞讨都是衣不蔽体,随时还面临着其他各种人的追打和凌辱,那种似乎生来就注定只是世界最底层的屈辱、绝望、认命、不甘、恐惧、愤怒,曾在弱小时的梦里来回地折磨着他。即使他已经在宁远侯府度过了十四年不缺衣少食的生活,但藏在骨子里容易惊恐的底色,其实没有变过。
他敬重养父陌如玉,虽然陌如玉对待他从小就极为严厉苛刻,陌万城曾嘲笑他,他不过就是爹爹养的一只最忠实的犬。也不管陌如玉是否真心关心过他,但是他这些年都真心地感激陌如玉,唯他之命是从,任他驱使,视他的指令为自己的唯一的追求,也把宁远侯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除了在他情窦初开之后,唯一暗中保护了许长乐。
他在宁远侯府勤学苦练武功七年,有天赋又刻苦,心志坚定,也得到陌如玉的赞赏和栽培。十四岁时挑战许多高手,杀出重围,凭自己的本事任职金甲卫。而后尽忠职守,踏踏实实,心旁骛,冒着危险立下件件功勋,才从一个小小的金甲卫士兵晋升为几百人的队长,再上升一级,就是金甲卫统领了。金甲卫统领,可受帝王特许,最高权力可持天子剑,号令天下百官万民,统领所有军队。
萧初羽在太和殿外看到陌千野,柔媚的脸上充满英气,她开心地朝陌千野走过去,笑嘻嘻地问道,“陌队长,这是要去面见我父皇?”
陌千野看到萧初羽有点惊诧,陛下传旨给他,怎么萧初羽也来了?向她弯腰行礼,说道,“陛下召见卑职,不知公主前来,请公主先行。”
萧初羽不喜欢他总是这么恭恭敬敬的样子,越是有礼,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拉起陌千野的右手手臂,故意将之挽进自己臂弯,侧脸看着陌千野,笑着问,“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说着又似要扬起右手,去触摸那块受伤的胸口。陌千野见状又想避开,但身子已经被萧初羽挽着手臂,紧紧地箍住了。萧初羽在手指快要碰触到他的衣衫时,犹疑了一下,担心万一伤口还没好,触碰到便是惊心地疼。萧初羽慢慢地缩回了手,纤长柔美的手指如佛祖灯下的莲花花瓣落盛开,掠过陌千野眼前,让他一时失了神。
萧初羽看他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含羞,放下了缠住他的胳膊,把两手悄悄藏在衣袖中。她宽大滑爽的长裙衣袖在风中飘飘飞舞,连同被风卷起的轻纱裙摆,一起翻飞,好似玉人仙鹤。
羞赧之余,她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来,脸上还泛着些许红晕,说:“这是特贡的好药,可使伤口尽快愈合,我惯常也使用这一款,非常有效。纵使御医也给了你最好的药,但是规格上有限制,他应该给不了你这瓶。”
说罢,萧初羽不等陌千野回答,就直接塞进他的胸前的衣襟里,掉头往太和殿跑去。陌千野一时言,把塞在胸口的这瓶药拿出来看了一下,神色淡漠,将之藏在衣袖里,便接着朝太和殿走去。
召明帝看到女儿进来了,笑上眉梢,假装冷下脸,微嗔道,“平常人家的闺女都能孝敬父母,承欢膝下,唯独你,朕和你母后把你宠上了天,要星星不敢给你摘月亮,现下倒好,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来看望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