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蒋辰要被征兵,宋拾笙整个人如坠入冰窟,浑身血液凝固,小脸煞白。
蒋辰把人抱在怀里,抚拍着美人儿的后背,温声道:“我也不知,为何我的户籍会被上到小叔家,如今朝廷征兵,我若不去,小叔必定要去。”
“小叔年纪大,去了必定回不来,若是我,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生还。”
蒋辰论如何也不能让蒋小叔去,且不说蒋小叔是原主的亲叔叔,也是他蒋辰的救命恩人。
当初,原主上山砍柴,不慎脚滑,摔下险坡,途中撞上了脑袋,奄奄一息。
当晚蒋小叔恰好过来找侄儿,见人不在家中又不知去向,急忙挨家挨户敲门打听,有村民说白日里见到他带着柴刀上山去了。
蒋小叔一听,急坏了,立即求助乡亲们,帮忙一起去山里寻人,万万不能让人在山里过夜啊。
被蒋小叔找到的几个村民互相看了看,若是现下不去找,明日找到的指不定就是残骸,几人最终点了点头。
带着火把和柴刀,一同进山,寻起来。
等发现险坡上有踩滑的痕迹,以及坡上树枝挂着的碎布,大伙知道,人怕是凶多吉少了,纷纷转头同情地看向蒋小叔。
蒋小叔颤抖着双唇,举着火把往下照,大喊着侄儿的名字。
火把能照到的地方有限,坡底一片漆黑,又听不到人回应,有人劝道:“先回去吧,人不一定在下方,就算在下方,那也……”多半没了性命。
“是啊,老蒋,现下咱们也没办法下去,一不小心,自己就摔下去了,明日天亮再来吧。”
蒋小叔坚定道:“不行!我要下去看看,万一人真在下面,还留了口气呢,快帮我找粗藤,你们拉着我,我下去瞧瞧。”
几人见他语气坚决,又劝不动,只好帮忙找来粗藤,绑在他腰上,让他慢慢往下爬。
底下的人早咽了气,蒋辰已在这具身子里,呆了好几个小时,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这具身体也因流血过多,虚弱地使不上劲。
若没人发现,他也就只能在底下等死,听到喊声,知道是找身体的主人来了,蒋辰张了张唇,勉强出声,但声若蚊蝇,传不到上面人的耳里。
遂叹气,听天由命吧。
蒋辰睁着眼望着漆黑的虚空,也不明白自己怎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被救回去后,又在叔婶悉心照料下,蒋辰才恢复过来,顶替了原主在此生活,这个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蒋小叔沉着脸到来,气愤道:“定是有人在衙门动了手脚,小辰的户籍,在大哥大嫂去世后,就独自一户,我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记在我名下。”
他儿子已经上了战场两年来毫音讯,他怎么也不可能把大哥的儿子记在名下,把人送去战场。
本该征兵就关他们两家的事,现下去找了村长,村长也含糊不清,说不知道是何回事。
蒋辰想村长没有出来与官兵证明,自然是因为有李铁牛的教唆,李铁牛是村长的侄儿,但是他没那个能耐,让衙门改动户籍。
这里的征兵是一户有二丁以上要去一人当兵,而他和蒋小叔一家早早就分了家,算是两户人,村里没人不知。
蒋辰看了眼怀里呆愣住的人儿,摸着他脑袋,“我将笙儿送回宋府,好不好?”
宋拾笙眸中登时堆满泪水,紧张地抱着蒋辰的脖子,带着哭腔颤抖道:“不,我不要与蒋辰哥哥和离。”
看着美人儿眼泪哗啦落下,蒋辰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都还没说和离的事,宋拾笙竟已猜到他的意图。
他感叹美人儿的敏锐的直觉,托起他的小脸,拇指抹去泪珠,“不和离,笙儿回宋府等我回来,好不好?”
宋拾笙死死抱住蒋辰,把头埋在他肩上哭泣。
蒋小叔听到蒋辰的话,急道:“小辰你不能去,要去,也是去小叔去,你年纪尚轻,好好与你夫郎过日子吧,叔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够了。”
蒋辰微微摇头,“我已经与官差报了名,我去,还有自保能力,小叔去了,只怕……”
婶婶抱着小孙儿在一旁默默流泪,不管谁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噩耗,毕竟侄儿也是他俩一同看大的,胜似亲儿。
蒋小叔握拳砸着自己大腿,哀泣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大哥大嫂。”
“我自己决定的,事已如此,小叔不必自责。”
蒋辰带着宋拾笙回宋府,宋父宋母听到此消息,也都震惊,若是早点知道消息,他们还有改动户籍的余地,现下官差直接上门来登记,事已成定局。
宋母恼蒋辰怎么不早些发现户籍出了问题。
宋父尚有理智,安抚着夫人道:“儿婿也不会想到户籍会出问题,夫人莫要再添堵了。”
宋拾笙边拍打脑袋,边呢喃,“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会把这事忘了,怎能忘记……”
蒋辰揽他入怀,担忧问:“笙儿怎么了?”
“笙儿莫不是接受不了你离开,你快点带他回院子,我命人让府医过去。”宋父忙道。
宋拾笙喝下了安神药,睡了过去。
宋母把蒋辰叫到外厅。
蒋辰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待她开口,先从怀里掏出一折纸。
宋母微怔,展开纸张,显眼的大字映入眼帘。
“娘,若是我一直不回来,笙儿又有了心上人,你便将这放妻书给他吧。”
宋夫人微红着眼眶,缓缓点头,“你好生保重。”
将送宋父宋母送走后,蒋辰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沉睡的美人儿,轻抚着他漂亮的脸庞,战场上刀剑眼,谁知会如何。
他知道宋拾笙对他没有多少爱意,更多的是依赖,时间久了,会淡去,他也不知自己能否回来,就不捆住这小少爷吧。
宋拾笙梦中闪过许多捕捉不到的片段,最后停留在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住,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安,不由蹭了蹭。
蒋辰薄唇轻扬,“笙儿,醒了?”
宋拾笙缓缓点头,抱住蒋辰手臂,坐起来,“蒋辰哥哥,我不想你去。”
宋拾笙心中忐忑不安,上辈子的记忆里,在与蒋辰和离后,再没有他的消息,蒋辰能活着回来?他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