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回过头,优昙已经走了,只留下柜台上空荡荡的酒杯下压着几张钞票。
优昙没听到背后的对话,一个人抱着手臂摇摇晃晃的晃荡在街上,喝了酒后吹晚风很舒服,风吹过脸和身体,烦恼就被吹散了。
她最近抑郁症复发了,在公司工作的期间,公司面对过几次资本的冲击,黑客轮番攻击他们的系统,在资本的高压下她患上了抑郁症。
那时公司的离职率高达80%,但是她却不甘心放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和黑客对狙的过程中被逼成了超一流的黑客攻防高手。
一位网络安全大赛的明星选手曾在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唯一一个没有把握面对的对手就是DBI的技术官Tan,虽然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网络安全大赛。
当听到那个选手说出这样的消息时,她只是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对于有没有把握的事,她没放在心上,因为太过虚缥缈,没有必要。
她最近在用酒精对抗抑郁症,喝的一次比一次多,再不行就要去找医生开药了。
没有人知道看似光芒万丈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可能是面对黑客时的高压与濒临崩溃,可能是面对资本阻力时的被迫接受和可奈何,好在这些她都过过来了。
抑郁症只是股权和实力到来时的附加品,她说不清到底值不值得。
她如今作为股东她一生也花不完那些钱,这样子,其实不算功成名就,只是在拼命努力后,获得了立足于世的能力,证明她可以孤立在这个世间,不用再受任何牵制。
她是很幸运的,但同时也是不幸的,被员工们照顾是真的,那些风波朝她袭来也是真的,晋级成为股东是真的,发现这件事留给她的只剩疲惫也是真的。
梅拉死了,让她从假欢乐中醒来,好好整理了一番自己至少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的人生,满满的成就,被遗憾装满。
她决定再给自己找一份工作,一份不再追逐权力,可以做一个简简单单的程序员的工作,为世界做一些美好的事情,何苦再汲汲营营……
她就这么丝毫没有计划头脑发热的去看了那些公司的招聘广告,然后按照自己的职场经验给那些公司做背调。
每家公司都有属于它的问题和隐情,优昙看得头疼,于是打算去街上吹吹风。
三月的风不会温柔太久,再过几天,又要被寒流席卷,那时不知道学校里的桃花是否受的住这春寒料峭。
她穿着粉色的风衣,也衬得人面如桃花一般,白透的肌肤被衣服赋予了几分红润,一双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睛带着清透的光,头发飘在风里,她抱着自己,看着已经抽出了叶子的樱花树,等叶子落下,樱花就要开了。
她已经回来快大半年了,可她和她的所谓“家人们”,已经在漫长岁月中忘记了彼此。
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这是幸事,虽然带着几分微凉的寒意。
这时她看到一家玩具店正刚刚开张,这是一家非常大的玩具品牌,各种IT新型玩具被他们研发出来,这种高端的玩具价格却比较亲民,优昙看着店里的玩具熊,说实话,她早就过了玩玩具的年纪了,但是却在今天莫名其妙的被玩具吸引。
她朝门店走过去,门口站着一个带着卡通帽子的男性,长得很娇小但很好看,气质很好,还带着一股隐隐的气势,不知为何正在带着帽子招待来往的顾客。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礼貌的请她进店里。
店面贴着黄色的木板,装饰着彩色丝带和玩具显得温馨又可爱,优昙进去后感觉有一丝尴尬,里面除了小孩子就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只有她一个成年人单身狗,在这儿显得十分不和谐。好在她脸皮厚,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抓着玩具看好不好玩。
那个娇小的男性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样子,嘴边一丝难以察觉的憋不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又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个孩子身上移开,继续专注今天的客流量。
这个时候优昙不认识她,没有注意到他的面孔经常在报纸上出现,她原本就只专注在程序的世界里,对其他的事情没什么了解。
她抱着一个会难过会笑的玩具熊去结账,这个玩具的程序设定很简单,她看了一会儿心里就有数了,但是她喜欢它,玩具熊总是被强迫缝一张笑脸,而这个会哭脸的玩具熊就让她觉得格外可爱。
她就这么抱着一个熊,看起来更像未成年的孩子了,她出店门的时候店员条件反射般的对她说:“这位小朋友欢迎下次光临。”让优昙一瞬间黑了脸。
她黑脸的时候其实有些压迫感,这是她在公司做管理层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出来的,结果把那店员吓到了,一个劲的道歉。
优昙莫名其妙,对方鞠躬时她也鞠躬,一边鞠躬一边说没关系,两人就这么在店门口对拜了几个回合,远远看去是既逗乐又奇怪的一幕。
而后面那个娇小的男性憋笑憋的辛苦,好容易忍住后前来解围。
优昙看着那个气质很引人注目的男性走到自己面前,说:“抱歉,这位店员失礼了。”
优昙摇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敏锐的感觉面前这位男性不是一个简单的店员。
上位者其实对同类都格外敏锐,这样的稳重和从容不迫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
她礼貌的和对方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被叫成小孩子,当然,是违心说的,不过店员那愧疚的模样的确让她不好意思再不高兴了,然后礼貌的点头后镇定的离开,离开前疑惑的转头看了那个男性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他。刚才他没有生那位员工的气,此时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分毫算计和恶意,那双清隽的大眼睛透出的是毫恶意的探究,和……一种本能般的温柔。
稀世的人。他给优昙一种这样的感觉。
优昙回到家时坏心情莫名的散去了,那家玩具店比心理医院管用,优昙抱着刚买回的玩偶倒在沙发上,那个玩偶此时心情不,笑得甜甜的,让她想起了那个让她直觉稀世温柔的娇小男性。
那种久违的明澈一下子洗刷了她心里的雾霾,那是久违的安宁,就像一场温柔的清透的雨,下过后还带着温和的暖意,把一切尘垢都刷去,草地绿的闪闪发亮,阳光温暖的正好,清润的像调的清甜刚好的花蜜糖。
她突然想到了找工作的事情,她得忙起来,忙起来,才能在痛苦中坚持下去,忙碌不是心灵得死亡,而是将已经空洞得心灵再次填满。
她得股份足够满足她余生各种任性得愿望,且不去工作,如果要说经济需要,只要DBI不破产,她这个刚刚成年得人就可以退休了,而DBI几十年内是不可能破产的,因为世人需要它,毕竟它给世界提供了很棒的社交平台和搜索引擎,目前还没有被哪家公司超越,它在引擎鄙视链的金字塔上高处不胜寒,一骑绝尘的俯瞰芸芸众公司。
有里面凝聚了优昙的心血,每次想到他们那可撼动的地位,优昙就觉得那些和黑客在互联网上你死我活的日子其实也不亏。
如今她要换一个赛道了,如果说上一段人生是为了成功,那么这一段人生,她要救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