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盛世平宁,海晏河清,百姓多奢靡,王侯更不必说。这是盛世之相,本是好事,却累的她不能一来王城就开罪公府而收请帖不去,只能在这欢场日日描个丹青打发光阴。
王韫之叹着气回了房间,关了门,摊在美人靠上浑身乏力。
殊不知这人不欲为何,苍天偏要为何,此时这画,已经被传于人前了。
蓝袍公子得了画正开心,一路思考着要拿什么样的卷轴装裱这画,绿袍公子开始思考这白衣姑娘的身份,那姑娘衣着朴素却并不粗陋,气质清冷却并不逾矩,来到这里却不赴宴,实在不知是何来头。
这时一个威武男子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你们两个,在这儿做什么?”
蓝袍公子和绿袍公子见状都低下头拱手:“骁骑将军。”
这骁骑将军,正是绿袍公子的叔叔,亦是蓝袍公子的世伯,对小辈惯是严厉,却是一真正的儒将,丹青书道皆精通,他瞥见蓝袍公子手里的画卷,便来了兴致。
“手里拿的什么?”
蓝袍公子见状也只得把刚到手的画交出去,然后忙不迭的补了一句:“世伯看了,可得还给我。”
威武男子接过纸卷晒然一笑:“我还能贪了你的。”
画面展开,男子面露惊喜之色:“这是何人所画?”
将军素来严厉,在小辈眼里甚是可怖,二位公子畏惧他,就只好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骁骑将军听完神色复杂的蹙眉:“白衣朴素……难道是那位姑娘?”
“哪位?”蓝袍公子不解的蹙眉好奇道。
可威武男子转身就走,示意他们跟上:“回厅里说。”
厅室内,青玉琮,夜光杯,丝绸壁毯,檀木幽香。威武的骁骑将军一脸欣赏的细细看着那副画卷:“由画可见,画此画的是个清冷高洁之人,不愧是那个高门氏族出来的姑娘。”
“高门氏族……”绿袍公子坐在檀木椅子上摩梭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叔叔说的是哪个氏族?”
如今氏族林立,望族亦多,实在不知说的是哪个。
骁骑将军从容一笑,一字一句的缓缓吐出:“王与马,共天下。”
“琅琊王氏?!”二位公子惊讶的异口同声问道。
骁骑将军点了点头,面色略微沉重:“王氏高门,自改朝之后便避世,但依然人才辈出,却不入朝争,控守清流,此次皇后懿旨令王氏嫡女入王城,说是想在自己千秋寿宴时见上一见,却难测这背后用意。”
二位公子面面相觑:“所以,刚才那个白衣姑娘……是琅琊王氏后人?”
蓝袍公子自然知道琅琊王氏的分量,想到方才质疑对方言行鬼祟,不由额头冒冷汗,骁骑将军见状眉头一拧:“你们冒犯那王氏女了?”
绿袍公子实诚地起身拱手:“因那女子突现幽僻之地,我等二人询问了一番,言语或有冒犯之处,明日定去赔罪。”
骁骑将军低头看着手里这画卷,这才明白为什么那王氏女儿会赠与这幅画卷,他笑着说:“其实,她已经给你们的赔罪答复了。”说罢便扬了扬手里的画卷。
被冒犯后以画卷相赠,便是取自画干戈为玉帛之意,表示并不介怀,这是君子的智谋和风雅。
这的确是王韫之的用意,王氏高门却不显贵,却对天下人影响深远,家族如此处境必然已暗陷于危局,她初来乍到,不能因区区小事掀起风波。
蓝袍公子与绿袍公子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其中意思,顿觉羞愧尴尬,只好端起茶来压压惊。
骁骑将军却笑了,目露深意的看着那个画卷。画卷上似乎传出了人声鼎沸,而隔着一池湖水和盏盏各色水灯,作画之人所处的却是一片寂静的避世之地。
这作画者,不欲入人潮。
那作画之人,这画中之人……琅琊王氏……
这朝中,怕是又要起一番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