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死了，随着自己的荣耀一同远离。
强忍着悲痛，李霖对一旁同样悲痛的父亲开口询问：“爷爷，是怎么去的。”
李霖的父亲李国华是一位消瘦的男人，皮肤黝黑泛着光泽，一看便是在常年在户外工作。
他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早上你奶奶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爷爷摔倒在马桶边上，头被磕破了好大一块，血都流了一地，你奶奶吓坏了，忙给我打了电话，我急忙赶来一看，人没气了，然后我就通知你大伯他们了，我们把你爷爷简单收拾了一下放在了床上，我后来一想，你是家里的长孙，而且你从小和爷爷关系就好，就也把你喊回来了。”
“为什么不打120？”
李国华听到儿子的质问，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像非常痛苦，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作为家中的老二，李国华却扮演者家中老大的身份，在李霖的印象中自己的大伯从小就很少见到，所以家中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自己的父亲来操持。
李国华是一名包工头，在那个年代趁着政策和市场的东风，着实是赚了一笔钱，不过据他自己说，他最大的理想是想当一名军人，却不幸在收稻子中被打稻机割坏了左手的小拇指，虽大碍，却有明显的伤疤，军队是去不了了。
学习念到了高中高考以1.5分的分差失利，但是家境贫寒，李国华决定出去找工作来贴补家用，最终他被当时的时代所裹挟，加入了建筑大军的行列，在那个年代的高中生也不多见，凭借着自己所学的知识和灵活的头脑，李国华很快在工地上混的风生水起。
后来干起了包工头，但不管再忙再累，他总是顾家，不管是自己的小家，还是李家这个大家。
李霖没有继续追问，也许他知道问题的答案，爷爷当场就去了，打不打120意义不大，走到放着爷爷尸体的床前，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带自己放牛、捕鱼的老人就这样躺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一时间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一个曾经在战场上躲过枪林弹雨活下来的战士，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家的厕所里、马桶边，这对于一名曾经的战士来说，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或许，死在战场上才是爷爷应该有的归宿，李霖这样想着。
这时候李霖的大伯李国强从客厅里走了进来，瓮声瓮气的对李国华嚷道：“国华，别难过了，爸死了谁也想不到，但是人死了，事不能不办，咱们现在得找一个殡葬服务公司，来把爸的身后事给办了才是。”
李国强在年轻的时候就被城里的工厂招工带走，这在当时是了不得的一件事，村里的人都说李家有福气，出了一个去城里大工厂当工人的儿子，这件事让李霖的奶奶好不风光了一会，这日子久了，李国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得后来，连户口都转到了厂子所在的地区，算是鲤鱼跃龙门，彻底脱离了农村。
可惜天下的好事不可能永远让一个人占了，中国加入WTO之后，国家对很多国营工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李国强所在的厂子也受到波及，艰难维持了几年之后，也终究关了门。
他也下了岗，托人找了关系，在市区繁华的街边搭了一个摊位，卖起了一些当时比较流行的小玩意，聊以糊口。
自从下了岗没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之后，李国强便一反往日冷漠的态度，经常回到李老爷子家嘘寒问暖，时常以老大的身份自居，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想在老两口身上多捞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