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体绕过了摊主急忙回家，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杂货，眼睛隔着细雨，清晰瞧见了，安详靠坐在墙边的满枝奶奶。
宸姓老人。
许渭轻脚步走过浅澈积水，瓦片滴答声中来到老人身畔，一起坐在高出地面，墙角上面，等得过了一会儿老人家依旧如来时一样，静默地靠在墙角，眉眼温和，始终像是在盼望着什么，期望着什么，到了最后过了曾经，行至如今老人紧闭的双眼，却更像是了“希望与悔痛。”
在一边见着老人家一直寂然声，许渭轻拿下头顶上面一直戴着的笠帽，挠了挠头，也就一起跟着不声不响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从屋檐上面，倾斜低落的叶片，滴溜儿声里的水珠，两人不声不响，流光落水……
……
过了许久，许渭轻伸手摸了摸自己怀中，感觉有些凉了，又看了眼自己身边老人；老人不变，仍是如旧，就自己觉着一直这样等下去，那得等到啥时候啊，就算一直等下去了，那也不是个办法呀。
于是自己就稍稍斜了斜身子，看了看，面色毫变化的老人。
许渭轻自己木然怔怔了、许久许久，觉着自己胸口好像有一口气，顺着粗重的呼吸，溜了出去，自己似醉恍惚地贴附在了墙上，面前发黑，星星点点，昏昏迷迷。
东风像是永穷尽，扬起着地上打湿的残叶，奈何撩起却又落下，朝着低处顺着雨水汇聚而成的溪流，再也不用竭尽心力只为斗米，万事求人了。
再不用病急投医时，让自家年幼孩子张慌失措，忙慌出去找人治病，却落个人理睬，那时刚满七岁的小女孩儿，更是被人从店里拽出、踹翻在了地上，当时的小姑娘只是一人蹲在地上，力地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腹部，仍旧没有哭，只是大口往外喘着粗气。液体不争气地从喉咙里面往外涌出不止，随后硬是也是只能望见，零星几片菜叶，除了血丝酸水之外，别它物。
当天七岁的小姑娘，自己蹲在一边街角心里头有些彷徨，身体紧紧蜷缩着，眼眶里没有流出泪来，只是不解，心里茫然。
残叶随着流水驶向更远的彼岸，再不用弯腰，再不能回头。
许渭轻身上穿着的衣裳，没有来得及换，当前依然还是湿的，皮肤被浸得有些浮肿发白，除去身体的寒冷与不适。这人胸腔之中自那口气散后，心里面也就更像了那西风中，飘飘洒洒的萧萧黄叶，让旁人忍不住在感慨过后，关上那一扇，悲凉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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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许渭轻意随波逐流，“忆昔抚今，”当时自己跟着在城外治病，看见一个小女孩，自个儿从城里面走出，年纪不大却是走路，一瘸一拐，还一直弯着腰，像是自己怀里抱着很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珍惜万分。
看着她那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不知，可落在了许渭轻眼中，瞥着“她”自己心里觉得，这怀里的东西十有八九来路不明，怕不是偷来的东西，等到自己刚好给身旁流民把完脉，本想上前把人拦住问个明白，但却不料想竟有一个急了眼的老妪，率先做了此事，而且做得更加让人不忍难堪。
许渭轻就只在远处看见，那身影佝偻的老妇人，一把拽住消瘦小女孩的衣领狠狠把人扔到了地上。小女孩娇小身躯，死死蜷缩着，滑落出去老远，这才停下。
老妇人看见小女娃娃，还没两下呢就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就想着佝偻着身子上前，把东西拿过来之后她人一走，一了百了就是了，反正这一路上也死了不少人，哪能还多这一个呢？
可惜老妇人人还没走出两步，衣袖就被人死死扯住了！当时的妇人都没来得及看，到底是谁，只是下意地猛然往前一扯，就见着一个小男孩双手紧紧抓着老妪衣袖，身体悬空脚尖拖拽着尘土，扬起灰尘，身体斜倒跪坐在了地上，挡在小姑娘身前，抬起脸来，双眼直勾勾看着面前老人，唤了声姥姥，眼神纯洁坚毅，不退半步，不让半步。
老妇人脚步由缓变停，看着身前孩子哀叹了声，“哼…起来…走吧！”
男孩扶着膝盖颤抖着站起，遥遥追上了老妇人，乖巧讲道：“姥姥您放心，我这就回去练习武功，保管今后有出息。”
围着的人群渐渐稀疏，人们慢慢散去，一棵老梧桐树底下，一个瘸子倚靠在树身上面，右眼闭着，左眼也就看着渐行渐远，走在前面的老妪。手里盘着两块石头，顺时针转着，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个，后又望了眼，跟在后面的个，摇了摇头，像是觉着味索然，左眼也就一块跟着闭上了，不再看那险毒老妪。
手里石块落地，老瘸子闭眼。
目行千里。
许渭轻从远处走来，膝盖弯曲跪在地上，把躺在地面上的小女孩轻轻抱了起来，小姑娘怀里四片树叶摇摇零落，一些碎渣，哗哗滑落掉在了地上生长着的狗尾巴草上。
许渭轻自己低头，看着地上零落的药渣，久久言，抬头望向苍茫天边，双眼紧闭，深深吸进一口气来，后重重吐出。
……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不见善，愀然必以自省。”
“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
“一念，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万善全，始得一生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老瘸子站起身来，两条腿走到树后，悠悠说到。
“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也。”
“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
“自胜之谓强。”
手提鱼篓的老人，缓步走到树前望向远处，微笑说到。
两人前后，日暮道远，一木之下水远山遥，千里黄云白日曛，天下谁人不识君。
那一日，老瘸子不再是个瘸子，只是一位受尽风波，挫折的普通老人。
那一日，破鞋老人手中提着的鱼篓，就只是鱼篓，没有鱼。
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独善其身，玉韫珠藏，道虽迩，不行不至呀。”
“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兼善天下，再等等。”
哈哈哈哈哈，至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