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皇宫,太和殿。
突至的暴雨变得越发狂暴,不一会的功夫,殿外广场的积水便已能没过人的脚面。
就在这狂风暴雨中,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却孤零零跪在水中。
少年的肤色极为白皙,清秀的五官极为俊俏,忧郁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复杂与震惊,似有满腹的委屈想要与人倾诉。
只是,任凭雨水慢慢没过少年的膝盖,却始终没有人敢上前去搀扶。
甚至连一句关心都不敢有。
跪在水中的乃是帝国的太子端木忆青,而能让他长跪不起的,唯有秦国的国君端木惊鸿了。
暴雨仍在倾泄,就在这时,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太和殿门,目光复杂地望着跪在水中的端木忆青。
曾经自己,也想过放下那段恩怨,在自己百年之后,将江山社稷传给端木忆青。
却不想端木忆青一再让自己失望,秦国以武起家,偏偏帝国太子却没有遗传自己在武学上的天份,武技平平不说,更是一连赶走数位大儒,如今落得文不成、武不就的下场。
如果说这些自己都可以忍,但是这一次,他实在太让自己失望了。
“端木忆青,你可知?”
暴雨难掩端木惊鸿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端木忆青的耳中。
端木忆青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孤傲、坚韧的脸,嘴角缓缓流露出一丝不屑,沉声道:“儿臣没。”
“放肆!”
端木惊鸿握着剑柄的手一紧,一股肃杀气在脸上浮现,厉声道:“亦然是你同胞兄弟,你居然下死手将他打伤,还敢狡辩自己没?”
“父皇为何连事情经过都不过问,就说是儿臣的,未免过于偏爱二弟了。”
“你兄弟二人皆朕骨肉,何来偏爱之说?”
端木忆青脸上嘲讽之色更浓,突然仰起头,任凭暴雨情落在自己脸上,却始终不去擦拭一下,幽幽长叹道:“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父皇还记得十六年前的今天发生什么事吗?”
内心最柔软之处突然被触动,端木惊鸿脸上短暂浮现出一丝回忆,接着略带厌恶道:“朕怎么能记不住,十六年前,就是因为生你,你母后难产而亡,朕又怎能忘。”
“好一个怎能忘。”
端木忆青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被浸湿的脸上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痛苦道:“父皇忘不了母后,却为何把这份血债转移到儿臣身上?整整十六年了,儿臣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从来没有得到你半点宠爱,从来没看到你半点笑脸,剩下的只是尽的厌恶与冷漠,还有你拼命的呵斥。”
“你……”端木惊鸿突然语塞,表情似乎也多了一丝悔意。
“呵呵,父皇总说我是废物,可你又怎么知道,从小到大,我若练得好一些,教我的师傅便会平白遇险,或是被调离,或是被警告,宫中有谁不知道,给太子当师傅是最危险的差事,恐怕……只有你不知道吧。”
“居然还有此事?”端木惊鸿眉头又是一皱。
“练不练武都是小事。”端木忆青回忆道:“开始的时候,儿臣还有些愤愤不平,只是后来甚至有些欣喜,因为只有在我闯祸的时候,父皇才能出现在我身边,与我见上一面,哪怕是……打我骂我,儿臣心里也高兴得很。”
他说的是真的吗?
哪怕一向不假于色的端木惊鸿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感动,就在他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狂奔到身边跪下,声声涕血:“陛下,这些都是太子狡辩之词,难道你忘了,皇儿依旧生死不知,怎能放过杀人凶手?”
看着跪在脚下的女人,刚刚软下来的心肠再度硬如铁石,端木惊鸿沉声道:“不管你如何狡辩,亦然始终被你所伤,这点你敢否认。”
“呵呵呵。”端木忆青的笑声中透出一丝悲凉,喃喃道:“既然父皇不想听儿臣解释,那儿臣何必自讨其辱,端木亦然的确伤在我的棍下,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杀,杀,杀了他这个孽种,有他在,秦国注定不得安生。”状若疯癫的皇后指着端木忆青骂道。
“你给朕住口!”
虽然天人两隔十六年,但提到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时,端木惊鸿还是不可抑制地暴怒起来,指着脚下的皇后怒吼道:“这些年你在宫中做的坏事还少吗,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忆青有他的不对,难道亦然就没有吗?”
“陛下,臣妾只是一时失言。”皇后连忙慌张地伏下身。
“够了。”端木惊鸿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沉声吩咐道:“先将端木忆青软禁在太子府,待端木亦然的伤好之后再做处置。”
轰!
伴随着雷声,大雨似乎变得更加狂暴。
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没了端木忆青的身影,但宫中的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