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庄园的早晨不太安宁,波拉克守在门外听着动静。不久前,他在一楼修剪花束,看见莫斯曼少爷进入大厅,一脸怒容,上楼后直奔希特少爷的房间。
看来是又有争端了。
这可不妙。波拉克作为和事佬,已经习惯替所有人善后,包括一些和解和争吵。
这些年轻少爷总是有吵不完的架。
房间内,莫斯曼站在背光的位置,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拿过来。”这话是对着面前的人说的。
希特倒在地上,狼狈地抹了一把嘴角,紧紧攥着照片,“疯子,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莫斯曼嗤笑了一声,走过去,狠狠踹一脚,“资格?真是和父亲一样下贱,希特。那么是谁给你的资格,允许你偷窃我的消息?”
这一脚力道很足,希特被踹得闷哼一声,衣服上印着一个鞋印,“他也是你的父亲,论下贱,应该是你们两个为华尔顿拿下这份功勋。”
“少废话,蠢货。”莫斯曼伸手,从希特怀里扯出那几张照片,由于过度挤压,它们已经变得皱巴巴,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个人形。
很纤细的身体。
“不允许再有下一次,希特,别忘了你在这个家里还说不上话,最好别试图激怒我,否则,我有太多滑稽的方式来惩罚你。”
等莫斯曼离开,波拉克进入房间,看见了希特伏在地上,捂住胸口,像是被揍了一顿。
“少爷,你不该做这种事,也不该招惹二少爷。”他扶起希特,在心里叹了口气。
庭审结束后,华尔顿家族应该按照约定,远离袁憬俞五年时间。但是偏偏华尔顿人不愿意遵守。莫斯曼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查到袁憬俞目前的居住地址,但是并没有轻举妄动,付了一大笔钱,入股了那所贵族学校。
很快,希特察觉到莫斯曼在干什么,于是擅自进入莫斯曼的房间,窃取了所有有关信息。
最近是弗兰克人重新出现,质问联邦为什么有华尔顿人的走狗偷拍袁憬俞,这件事才被揭露出。
“你懂什么,滚一边去。”希特没有给波拉克好脸色看,从地上爬起来,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
一群疯子。
当初父亲明明亲手把袁憬俞送进监狱,现在又来惺惺作态什么?还有莫斯曼,他没能阻止一切发生,不同样是害了袁憬俞的帮凶。
希特咬了咬牙,如果他的年龄再大一些,就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他迟早会找到袁憬俞。
“滚。”希特冲波拉克怒吼。
“少爷,去军校吗?”司机问。
“嗯。”莫斯曼从怀里拿出照片,仔细观摩了片刻,这些照片明显是偷拍角度,如果被发现,会成为华尔顿人一项新罪行。
第一张是穿着制服的背影,第二张是正脸,第三张是上车前探在车门外的两条小腿。
每一张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莫斯曼的指腹在照片上摩挲几下,将它们撕毁,化作一堆纸片后,从车窗外飘出去。
“老爷这些天病得厉害,您要去看看吗?”
“多嘴。”莫斯曼冷冷地瞥一眼司机。
司机立刻噤声。
自从庭审结束,华尔顿内部进行大清洗,一些成员莫名失踪,就算有人去报警控诉格罗图斯,警察也不敢有什么作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定是格罗图斯的报复,却没有证据控诉他。
重要的是,没有人敢控诉他。
就目前而言,假如一个人跑到联邦法务部大喊大叫,说我要起诉格罗图斯,我要起诉华尔顿人,那么一定会被几句话搪塞离开。
这种行为不亚于你去一家餐厅里,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具尸体,然后冲服务员说其实这是从咖啡里喝出来的一样。
下车,几个穿军服的人迎接亚尔曼。
联邦军校位于索尼州的中心地段,汇集了成千上万作为精英军人的Apha和Bta在内服兵役。
“上校。”
“上校。”
亚尔曼点头,走在最前方。他是非常年轻的,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年轻,却因为家族地位和手段让人生畏,甚至一些相当年长的前辈也得对他点头哈腰。
“雅尼斯抓到了吗?”雅尼斯是国际上著名的罪犯,曾经在战争中杀害了四个国家高官,一直关押在德加州,最近因为华尔顿人对监狱进行炮轰,趁乱逃脱了。
“报告上校,没有。德加州国际监狱的六位管理者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接手监狱,拿到赔偿后已经离开科里。”
莫斯曼嗯了声,“派人去看着监狱周围,遇到穿监狱服的犯人直接枪杀。当然,出于人道主义,记得掩埋尸体。”
“是,上校。”
处理完军校的琐事,莫斯曼去了医院。他从上周就得知了格罗图斯病倒的消息,不得不说,某些新闻工作者真是兢兢业业,消息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要灵通不少。
算算时间,亚尔曼已经有许久没有与父亲交流,也注定法再恢复到以往的关系。
车子平稳地开着,自动驾驶不需要司机,这给了莫斯曼时间独自思考。他喜欢思考,喜欢琐碎的东西在脑海里被一根根扯直,规整成清晰的模样。
他低下头,慢慢摘掉两只白丝绸手套,一双手暴露在空气里,疤痕像灌木丛一样长在手背皮肤上,连手指都有种枯槁的怪异。
这是严重的烧伤,是几年前,在军校实训中遭遇的一场意外。
他一直是听话的孩子,努力上进,受家风影响,从小对父亲敬重、唯命是从。和华尔顿一些傲慢的孩子不同,他从不高调露富,也不会践踏外人,干任何作恶多端的事情。
他只是为了华尔顿,为了家族。
如今,他逐渐怀疑这份选择。甚至有些理解大哥,为什么会放弃家族和财富,毅然选择离开。
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圣路易斯医院。
病房里没有人陪护,格罗图斯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与平日庄重的黑色服饰不同,病服是浅色的,倒是让他少了些冷冰冰的味道。
格罗图斯有一张很美的脸,即便是年级如此大了,仍然叫人挪不开视线,金色头发和苍白的皮肤,看上去像一副油画。
看见来人是莫斯曼,格罗图斯并没有什么大反应。
“父亲。”
格罗图斯只是看了一眼莫斯曼,然后重新闭上眼睛,低低咳嗽一声。
看来这段时间的确让他心力交瘁,即便在外人面前那么冷静自持。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夜里辗转反侧法入睡?
“请好好休养,我会再来看望您的。”
离开医院,回到车上时,莫斯曼接到一个通讯。
“莫斯曼少爷,感谢您的慷慨,作为回报,我们希望能邀请您出席下一次校庆。”
“多谢您的邀请,我一定会去,另外不必客气,只是一些小钱而已,希望我们有更多合作的契机。”莫斯曼挂断电话,靠在车座上,喉结滚了滚,吐出一口热气。
前段时间,他花了一些钱买下位于捷克斯洛的弗斯赛男校的校董位置,今天终于被那些老东西敲定下来了。
下一次校庆?
莫斯曼查询了一下弗斯赛男校,显示校庆时间为三年一次,今年已经举办过一次。
三年和五年,一般情况下似乎没什么差距。可此刻对于莫斯曼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等着吧,没有其他办法了。
科赫坐在窗台上,看一眼玻璃外,太阳正毒辣地亮成一片。
按照月份,现在已经是冬季,如果是在科里,外面应该飘着大雪。不过,在捷克斯洛是不会见到雪的,这里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不曾见识过冬季,大部分时间,这个国家干燥得像是沙漠,春天好点,其他日子简直晒得人皮开肉绽。
喝了几口啤酒,科赫很感叹日子过得这么快,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月,袁憬俞就到预产期了。
“你来做。”汉斯站在不远处,拍了拍桌面,“那两位是Oga,我可懒得招待。”
“嗯,我来吧。”科赫从窗台上跳下去,洗了个手,走到桌子附近,开始着手做一些点心。
今天农场来了两位客人,据说是弗斯赛男校的,和袁憬俞是同班同学。性别和家世都比较出色,再通过学校推荐,老弗兰克破例放两人进入农场。
不过,只有半小时探望时间。
袁憬俞太久没去学校,看到多里安和亚尔曼时,恍惚了一瞬间。他抱住肚子,往后躲了躲,像是有些害怕。
他实在是害怕,在学校的时候,这些人跟蛇一样缠着他,做一堆过分的坏事。
“好久不见。”多里安笑眯眯地说,视线在袁憬俞的小腹上蹭过去,“最近过得还好吗?”
袁憬俞点点头,眼神躲闪。
门从外面推开,汉斯端着甜点进入房间,放在两位客人面前。
亚尔曼轻咳一声,“还要多久才能回学校上课?烘焙课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会……”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思念,藏得十分隐蔽,只有袁憬俞一个人能听懂。
袁憬俞耳朵红得厉害,声音小小的,“宝、宝宝还在肚子里……”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返校。
越到后期,阅不对劲。因为他的肚子很大,比一般孕夫要大一些,导致走路都费劲,这样孱弱的身体托着重担,完全失去自理的能力了。
袁憬俞自己也害怕,害怕肚子会破掉,晚上经常睡不着,要吃药才能入睡。好在亲人们一直安抚他,现在情绪总算好了一些,起码不会哭着说想丢掉孩子。
“还要多久?大家都很想念你。”多里安问,“也很担心你。”他补充了一句。
“不清楚,他怀的是双胞胎,会提前住院观察。”汉斯替袁憬俞回答道,“那么,两位没有要紧的事了吧。”这是送客的意思。
虽然不情愿,亚尔曼还是跟着多里安离开了,他们作为客人,花了这么一番功夫,只为了能见到袁憬俞,在外人看来实在得不偿失。不过,对于两个年轻的情人来说,倒是值当的,至少他们看见了袁憬俞的脸,这样一来,或许在梦里会变得清晰一些。
送走客人,汉斯回到楼上。
袁憬俞躺在床上,抱着肚子,软软地靠在枕头里。
他低垂着眼睛,神情很漂亮,像是隔着一层东西在看孩子。
汉斯走过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抱歉,打扰到你午睡,父亲允许他们进来的,但没想到挑了一个这么蠢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汉斯对这两个人印象不好,虽然是Oga,但他们却不像个Oga,长得颀长高大,还有一股狡猾的味道。
特别是那个蓝眼睛的家伙,一头金发,看着就让人反感。由于以往过节,所有弗兰克人尤其讨厌金发,在介意这一点的情况下,父亲还是同意对方的探望,看来背景不太简单。
“没关系的。”袁憬俞朝汉斯笑了笑,“我不是很困了。”他一看到多里安那张脸,瞬间睡意全。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一些之前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大家像色狼一样猥亵他,做了一堆奇怪的事。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宝宝很乖。”
“我们过两天就去医院,南道格伯伯和父亲已经找了一家,正在协商。”他们可不能让袁憬俞挤在一家人满为患的医院里,得找个安静点的去处。
“嗯。”袁憬俞应了一声。他最近情况不太稳定,肚子总是阵痛,叫医生来检查,说是需要催生。
想到孩子,袁憬俞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会是双胞胎呢?难怪肚子这么大,他想不通,从来没想到肚子里装着两个小宝宝。
父亲是谁?
是弗兰克人,还是监狱里的陌生男人?
袁憬俞不知道。
是谁的都可以。
他摸着肚子,手掌贴在凸起的皮肤上,突然感受到一阵动弹。
“唔……”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汉斯问,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孩子在踢吗?”最近一段时间,两只小家伙闹得厉害,总是在肚子里拳打脚踢。
“嗯,吓、吓我一跳……”袁憬俞紧张地说,然后抱着肚子哄了哄,打商量似的,“乖宝宝,不要踢妈妈了哦……”
“妈妈的肚子很小,会害怕的……”
汉斯站在一旁盯着他。
袁憬俞对着孩子碎碎念,声音柔柔的,身上穿着睡裙,款式宽松,将孕肚遮了个彻底。裸露在外的四肢却是纤细的,小腿和脚,到处都细腻雪白,一看就是被精心养出来的。
头发有些长了。
汉斯也摸了摸孕肚,低头去亲袁憬俞,含着舌头在嘴里舔了一会儿。
这几个月做得频繁,袁憬俞的性欲被满足得很好,不过肚子太大了,大多姿势不方便。
“做不做?”
“上午做过了……”袁憬俞说着,有些难为情地偏过头,他的性欲的确太旺盛了,经常是缠着伯伯们做。
不做就难受,骨头里像有小虫子到处咬,磨得又痒又麻,逼得他要哭出来了。
“和谁做的?科赫还是伯伯?”
袁憬俞说出一个名字。
“嗯,再休息一会儿,科赫在准备下午茶。”汉斯捧着袁憬俞的脸,印了几下。
袁憬俞弯着眼睛,也凑近亲了亲他的下巴。
气氛温馨,两人平淡得像一对小夫妻。
“我下楼看看。”
“好。”看着汉斯离开房间,袁憬俞侧过头看向窗外,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