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阴雨天，有点冷，袁憬俞穿了一件稍厚一些的外套。他站在路边，抬头看着雨滴砸在伞面上。
雨一滴滴地砸，每一声格外清晰，好像贴着耳廓落下。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
李宣宾从宿舍楼出来，一抬头，就怔住了。
雨还在下，周围一切景色都是潮湿的，花坛和路面泡在水色里，仿佛被浸透了。路边，袁憬俞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毛线外套，打着伞，微微仰起脸。那件外套有些大了，袖子也是，袖口部位被撩起了一截，露出一段手腕。
李宣宾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
他觉得，袁憬俞这个人有一种吸引力，不需要粉饰，只是随便站着，就很纯粹地吸引人。
李宣宾走过去，“不是让你先走吗？怎么一直在这里等我？”一开口，李宣宾才发现声音有些哑，他咳嗽两声。
“雨越下越大了……”袁憬俞把伞柄递给李宣宾，“我们一起走吧，还好教室很近。”
撑着同一把伞，自然要挨得近些。
李宣宾后悔又忘记买一把新伞，可是又不后悔。他心里矛盾得像是毛线缠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细绒擦在一起，痒得要命。
到了教室，很多同学都在了，有些闹哄哄的。下午只有一节课，是专业的基础课程。
上完课，袁憬俞收拾好课本。他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雨已经停了。往后一看，李宣宾似乎也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他和几个女同学。
其他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据说是有两个交换生学长已经到了学校，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这个消息已经传了两个月，一开始消息传出来，非常火热，后面慢慢没了水声，很多人以为是谣言，现在突然又变成板上钉钉了。
好像长得不，很多人去看呢。
袁憬俞可没有兴趣，他觉得今天适合睡觉，只想回到宿舍里，给舅舅打一个电话，然后躺进被窝。
一出教室，袁憬俞看见李宣宾朝着自己走过来。
“走，吃火锅去，金洋他们在等。”
“去哪里？”
“美食城那边。”
“哦……”
袁憬俞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他其实更想睡觉。但是，确实好久没有吃火锅了，也有点想吃。
他跟着李宣宾身后，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这个手机是入学前袁勇给他买的，袁憬俞不懂款式，不过好像很贵。
他很珍惜这个手机，平时除了打电话也没有其他用途。里头干干净净，除了微信以外，只有一些小猫小狗的照片。
“喂，舅舅。”电话接通，袁憬俞对着手机喊了一声，手指扣着背面的装饰，声音小小的，“嗯，准备去吃饭了。”
“有钱花的，不要给我转钱了。”
“还有半个月才有假，你不要担心，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嗯，舅舅再见。”
挂掉电话，袁憬俞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小跑一段距离，和李宣宾并排走着。
天色已经发暗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不好的缘故，明明才五点多，周围就黑的模模糊糊。好在没有继续下雨，气温不算太低。
袁憬俞拢了拢毛线外套，把扣子认真地系到最上面。可是外套的领口设计的比较清凉，依然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李宣宾移开眼睛，他抬手，想装作不经意地帮袁憬俞整理一下后领，那儿有点翻出来了。
一伸，又缩回来。
袁憬俞站在他右侧，应该用右手才对，嗯，右手比较近，显得比较自然。
往前走过一段路，李宣宾重新伸手时，袁憬俞突然自己整理了一下，把外翻的一小块给压下去了。
“咳咳。”李宣宾伸出去的手绕了一圈，最后摸到头发上。
“你感冒了吗？”袁憬俞关切地问。
“没有……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袁憬俞点头，不再问了。
美食城附近有一座广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人都很多。袁憬俞最不喜欢来这里，人挤人的，会让他条件反射地感到头晕目眩。
他挨着李宣宾，把头压得低低的。
“今天晚上人好多……”袁憬俞声音很闷，像是不高兴地抱怨。
“应该是交换生吧，听说来了不少人，晚上会在学校里参观，一群凑热闹的过去看，你想去看吗？”
“不要……”袁憬俞摇摇头，他不喜欢凑热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了。
“鞋带散了，别动，我给你系一下。”
袁憬俞低头看一眼，的确是散开了。但是让别人给自己吸鞋带，感觉好别扭，从小到大除了舅舅这样对自己，就只有廷玉了。
“不用，我、我自己来。”他下意识拒绝。
李宣宾没听，利索地蹲下身，给袁憬俞重新系了一遍。
“谢谢……”袁憬俞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跟着李宣宾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人越多。
到广场中心的时候，袁憬俞几乎控制不住腿软了，他眼睛鼻子有点酸涩，往前蹭了几步，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
“这里人好多……”
袁憬俞声音好小，看一眼李宣宾，表情像是要哭了。
原来是害怕人多吗？瞬间，李宣宾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想到袁憬俞总是作息规律，一个人独来独往，大概是想开人多的时间。
李宣宾凑近他一些，“马上到了，我牵着你，要不要？”他吞了一下口水，去拉袁憬俞的手。
袁憬俞没有拒绝。李宣宾拉着他的手腕，挨着花坛走，再把他往旁边拽，刚好卡在一个空间里。
手很小，软软的，手心出了点儿汗，却贴得更紧密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袁憬俞才松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倒出两颗吃掉。药物会让他的神经稍稍麻痹一些，隔绝一部分外界的刺激。
吃完药，他又对李宣宾说了声谢谢。
“客气什么，走吧。已经到了，就在前面。”
进到火锅店，里面学生不多。徐金洋和姜春阳正坐在靠玻璃的位置，说说笑笑的。
看到袁憬俞，姜春阳招了招手，“哎！小俞！这儿！”声音太大了，很容易听见。
袁憬俞走过去，坐到位置上。面前是鸳鸯锅，辣的一边已经下菜了，清汤的没有。他们知道袁憬俞吃不了辣，每回都是吃鸳鸯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