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外是漆黑的夜,满天的雪,第十一安全区本就位于雪山脚下。
海拔六千米的雪山群连绵起伏,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山腰却有一片茂绿的云杉林,一路延伸到山脚。
谢犹就像一只真正的鸟,极速飞往这片杉林,冰雪拍打在他脸上,很快将他的面颊冻僵。
但他的身体却是滚烫的,温冉正紧抱着他,两个人贴的极近。
“你心跳的很快。”温冉忽然说。
谢犹心虚地脸红,好在他的脸已经冻僵,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谢犹突然有些不自然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你心跳的也很快。”
谢犹默默腹诽,扑咚咚咚、扑咚咚咚,可比我快多了。
“是啊,”温冉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恐高。”
把一个恐高的人带到五百米的高空上飞行,温冉的心跳得比一壶滚开的水还要快,差点儿没厥过去。
落到地面以后,他站都站不稳。谢犹只好继续抱着他,抬脚踹开一间小木屋的门。
狡兔三窟,谢家从上数三辈都在十一区做生意,少说挖下了三十个窟。
冰天雪地,这间木屋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屋子里有一张床,中间一个红砖砌成的火塘,旁边放着劈好的柴禾。
谢犹生起火,又烧上一壶水,温冉裹着一床棉被坐在火塘边烤火,烤了半天,脸色才稍微好转过来。
水在茶壶里咕噜噜沸腾,谢犹洗干净一只瓷杯,倒了一杯水,稍微晾凉一些,递给温冉。
温冉从被子里伸手接过杯子,喝完以后放下,谢犹又要往杯子里倒水。
“谢谢,不用了。”温冉开口说。
谢犹面上却有些尴尬,站在温冉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温冉忍不住笑了笑,不是笑谢犹,而是笑他自己。
屋子里既然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床被子,自然只有这一个杯子。
他笑着将杯子推给谢犹,“抱歉抱歉,你喝吧。”
谢犹咕咚咚咚喝了几大杯水,躺上床的时候,依然觉得口干舌燥。
温冉正睡在他身边,还从来没有一个治疗师睡在他身边。
这张单人床又太过狭窄,即使背对着,温冉的存在也十分明显,他甚至能感受到温冉呼吸时的频率。
短促,混乱,难道他也睡不着吗?
谢犹突然浑身一震,
温冉轻拍了他一下。
“你转过来。”他轻声说。
谢犹犹豫着转了过去,温冉便将自己埋到他怀里。
“怎、怎么了?”谢犹嗓音发紧,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可是温冉颤抖着身子,却不再说话了。
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稳,谢犹终于知道,原来刚才自己身上冰凉,跟冰块也差不多。可是即使这样,温冉刚才仍然拥抱了他,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雪山是完全静谧的,谢犹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心里却已经十分平静。
这两个人紧抱着,度过了这个寒冷的雪夜。
第四天清晨,风雪已停,皑皑雪野,只有一片苍绿云杉。
火塘上支起烤架,一只兔子架在上面,已经烤得油光发亮,谢犹把它取下来扯成两半,大的那一半递给温冉。
温冉却没有接,站起来注视着谢犹,柔声说:“这几天谢谢你,雪停了,我要走了。”
谢犹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
温冉不答他,人已经走到门边,手也握住了木栓,一拉,咔啦…
门并没有打开,谢犹伸出一只手绕过温冉后背,按住了他,“温冉,你好像没有听清楚,我问你要去哪儿。”
温冉看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张口编了句瞎话,“我打算回家。”
“是吗?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谢犹揪着他,不依不饶道,“或者叫他们来接你,温冉,这是雪山,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走得出去?你以为你那支队伍是怎么…”
他还没说完,温冉突然转过背来瞪着他,眼圈儿却泛着红,像受了极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