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不就见到了!!!”
“…”张国庆白了李伟一眼,懒得再搭理他,握着铲子老老实实的填土。
张国庆和李伟从楼上的客房里腾了间教室,还细心周到的安装了多媒体,供老师讲课用。林怜和柳南从汉语拼音学起,一声一声的跟着新老师念。
“你说俩孩子什么时候能小学毕业?咱俩是不是得给俩孩子去做做档案什么的?以后若是真能上大学,是不是也能省去麻烦?”李伟听着俩孩子的声音,恍然隔世,仿佛回到了孤儿院里,他被一大群孩子围绕着的岁月,“你别说,时间真快啊,想咱们从封随那医院里出来,都快三个月了。”
“正好咱们盘店的老板,他家媳妇在教育局上班,我上次就和他说过这事儿,他说没问题,九年义务教育的档案能帮咱们行个方便,高中的档案可以去私人学校挂个名头就行。”张国庆扶着铲子伸着后腰,歇口气道,“是啊,都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家那臭小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后悔莫及。
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新的管家帮他分担分担。唉…也不知道孩子听不听话…他抬头看着二楼教室,不知道孩子有没有闹着找小怜…臭小子不知道也有没有到处找小怜…
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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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明着找人不行!那他就暗着来!
封随躺在床上,想了想,给巫野打了电话。原本想让巫野他爸帮忙,他爸手下的爪牙多,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就听到这小子不正常的喘息声,“喂,阿随,呼…怎么了?啊…”
“…”封随挂了电话。他就不应该指望这个少爷…
可他又不想过一丝一毫找到林怜的机会,再三考虑,给湛露打电话。他家开网吧的,年轻人混迹多,柳南这个年纪,肯定好奇网络。他提前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想骂娘,“…”湛露不知道在做什么,周围环境吵闹得听不清人声。
得,这两位真是少爷…两耳不闻家务事,身心浪迹天涯。
他想了想,还是给两位少爷编辑了短信,又发了柳南的照片,才放下心来。
他不能过林怜。
封随翻身查看身旁孩子的睡眠情况,又想起封尤前两天给他编辑的短信。
他被封尤和他便宜老爹设计,差点丢了封氏,又弄丢了林怜,一时气急攻心,拿了封尤的股份,又把人赶去国外。他原本不想做得那么绝,可封尤说他本就不是封珏和左玲的孩子。他只是左玲的卵子通过修改卵生胚胎干细胞的基因,并将卵子之间通过识别的基因H19和Gt2进行修改,抑制这两个基因在卵生干细胞中的表达,让卵子接受这个细胞,并最终产生具有精子功能的人造精子。
其实他才是怪物。一个自我相溶的怪物。
他其实只是左家的工具而已。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接手封氏,所以他的外公,让他姓封。为了让他接手封氏,所以他们创造了他。为了让他接手封氏,所以他从小不被爱,他只是维持公司运转的必要机器。
所以,其实从小到大,真正爱他的,只有林怜一个人。
封随嘲讽的笑起来,“儿子,你说爸爸是不是世界上最傻逼的人?竟然为了这帮人弄丢了怜怜。”
矜贵从容的声音虚虚实实,慢条斯理的诉说着仿佛别人的故事。“爸爸好想怜怜。”
“爸爸从小到大,一直在不停不停的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没有人陪我玩,也没有人允许我有贪玩的时间。左逸总是逼着我去背去记去写一些陌生的词条。他说,等爸爸把它们熟练运用了,就让我见「妈妈」。爸爸拼命的学,终于在13岁见到了「妈妈」,但「妈妈」总是冷着脸。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回来总是更加努力的学,可是总是不能逗「妈妈」笑。爸爸一直都想不通,终于在23岁这一年知道了答案,原来是因为爸爸对于「妈妈」来说,是个怪物。”
“后来爸爸长大了,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能让左逸肯定的能力。终于在生日这天,得到了这么多年的第一个礼物。”
“爸爸去孤儿院买了怜怜。”
“可是爸爸是个傻逼,为了和「妈妈」认,为了弥补「弟弟」,爸爸把怜怜扔去地下室了。”
“怜怜在地下室过得不好,爸爸还给怜怜增加痛苦,总是惹他哭,惹他难过,惹他伤心,让他担惊受怕,让他惶恐不安,让他心灰意冷。爸爸明知道怜怜最害怕被丢掉,还总是威胁怜怜,说要丢掉他,丢掉你。”
“事实上,是怜怜把被大家丢掉的爸爸捡回家了。”
“还给爸爸带来了你。”他虔诚的吻落在封令的额头。
他拨开贴近封令鼻梁的薄被,“其实爸爸喜欢怜怜喜欢得不得了,爸爸总害怕别人抢了怜怜,总担心有人发现怜怜,怜怜就不要爸爸了,总希望怜怜身上都是爸爸的痕迹,可总又舍不得怜怜痛。”
“爸爸其实都知道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却总是逃避自己的心意。”
“爸爸没有爱人的天赋。也没有爱怜怜的资格。如果怜怜愿意回家,你要加上爸爸的爱一起,比爸爸更爱怜怜,知道吗?”
“我们要一起好好爱怜怜。”
“爸爸想在左逸那儿想清楚自己以后怎么和怜怜相处,怎么待你好,怎么待怜怜好。爸爸甚至想写一份合同来约束自己,免得自己面对怜怜时总是会失了心,忍不住想亲亲怜怜,控制不住想触碰怜怜。我总觉得如果显露自己的情感,这样好像低于怜怜一等,自己输了一样。可又不由自主的沉溺在怜怜的爱里。”
“爸爸犹豫不决的拖沓,最终弄丢了怜怜,害的咱们的家也破了。”
“爸爸对不起你。”
“你以后千万不能学爸爸!”
封随的侧脸贴着封令的额头,喃喃自语,“爸爸好想怜怜。想抱抱怜怜,亲亲怜怜,和他说说话,或是,看他一眼就好了。”
想到说话,封随拿过手机,看着锁屏壁纸上两人的合照。林怜不敢看镜头,他得意洋洋的贴着林怜的脸。现在的心境再看当时自己的笑容,他心里只剩苦涩。
他点开林怜的聊天窗口,一模一样的头像,聊天记录随着指尖慢慢往上滑,他一条一条的听着。
曾经没回的语音,现在是贫瘠之地的甘露。
他仔细的听着,又从保险柜里拿出林怜的手机。林怜走的时候不要的手机,他如获珍宝的藏着。
他在林怜手机上认真仔细的听林怜发给自己的语音,失落的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唉…”林怜的手机很简单,主页上只有通讯录和拨号键,封随知道通讯录里只要自己的号码,也没有探索欲,想滑回第二页的微信,触屏却点开了拨号。
密密麻麻,全是林怜给他打的电话,却又全是未接通的状态。
“怜怜…”
从林怜拿到手机开始,就开始不停的给他打电话。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里,间隔很少会超过五分钟未拨号,除了晚上的睡眠时间,白天里总是在和他打电话。
“怜怜…”
封随往下翻,一直翻,一直翻,翻到最后一页,是五月份。也就是自己给他手机的第二天开始,一直到怜怜生孩子的那一天早晨。怜怜都在和封随打电话。
他想封随。他想和封随说话。
“怜怜…”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开始抖,他内心又惊喜又愧疚,又充斥着法言说的悲伤。
怜怜,连最后一刻也想他打电话吗?
怜怜,是不是还没有彻底放弃他?
怜怜,会不会是被迫走的?
可三个月以来,怜怜从没给他打过电话。怜怜也没有带走手机。怜怜也没有通过任何途径试图看看孩子。
而他没有在怜怜离开的最后一刻和怜怜联系,他没有在怜怜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他没有把握住怜怜最后一个月给他的机会。
怜怜打过他的电话那么多次,肯定记得他的号码的!可一次都没有再联系过他。
他知道,怜怜只是不想联系自己罢了。
封随把两个手机压在枕头下,翻过身搂紧封令,“怜怜…”他的嗓子发声过于费劲,说不清,道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