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羲和跪坐于莲台中央,双手捧着菩提子高高举在头顶,丰美光致的金色长发垂落台边,染上了鲜红血迹。
“羲和。”姒姬叹息一声。月神独自站在小西天尽头的佛冠峰头,金发飞扬,被狂风卷起。她额生竖眼,手后六臂各拖着一盏琉璃莲灯,瞳眸翠绿深邃。
姒姬问道:“佛在发怒。你难道未有耳闻么?”
宋羲和湘妃粉的衣裳都被血浸成了暗红,右眼紧闭,不停流出黄绿脓水,在少年娇嫩微鼓的脸颊上留下深深灼痕。天生地养,自月莲孕育而生的小西天佛子从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半阖的翠绿眼眸里已经氤氲起浓浓雾气。
少年咬紧银牙,倔强仰头质问道:“娘娘,佛为何发怒?我自认并未做任何事!”
月神不语。
姒姬身后百丈高的金身法相几乎遮天蔽日,跪在莲台上的宋羲和在她面前显得格外渺小而脆弱。她抬起六臂,琉璃莲灯中逐渐燃起细弱火焰,宋羲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右眼痛到像是被利刃捅进去搅碎了眼球。
月神娘娘缓缓开口:“孽障!佛冠舍利只肯认同心思澄明坚定之人,你身为佛子却被舍利如此排斥,佛为何不发怒?”
“你两百年前去往昆仑前,菩提子仍是清澈垢,然而如今呢?——你仔细瞧瞧!”
佛光大作,强硬驱逐走盘桓侵蚀着菩提子的扭曲诡异的气息,宋羲和眼中晶莹剔透的碧绿珠子刹那变成某种不可言说的邪狞之物。姒姬瞬息间行至宋羲和身前,怜悯地摸了摸少年惊悚凝滞的僵硬脸庞,叹息道:“吾为汝师,却未能及时发觉,才叫你被这混沌侵蚀百余年……亦是吾之过。”
祂蒙蔽欺骗了姒姬的竖目。
宋羲和终于瘫软在台上,用力睁开右眼,黑洞洞的眼眶里佛冠舍利已经被啃食得坑坑洼洼。他抱紧师尊的腰,把脸埋进女人怀里,才崩溃般大哭出声:“师尊,师尊……怎么会——”
姒姬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少年被血浸透的濡湿金发,莲台旋转,渐渐向内合拢,女人身后六臂端着的琉璃莲灯光焰愈盛。
“孽障,痴缘啊。”
月神娘娘奈叹息。
……
……
“师尊!我……”
萧禛下意识叫了玉清辉一声,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靠近师尊,不愿再次离开。
梁霁雪也撒娇般抱住玉清辉的胳膊,语气软糯可怜极了:“大师兄都没有仙骨了呀,师尊,你可怜可怜大师兄罢。再说魔域那么危险,他哪里应付的过来呢?”
萧禛虽然厌恶梁霁雪,但他太爱师尊了,只要能待在师尊身旁,便是被梁霁雪玩弄奸淫又如何!正欲哀求,不宥突然抬起小胳膊抱住了他的手,“咯咯”笑了起来。萧禛被不宥碰过的肌肤燃起透骨寒意,他眉宇间人注意到的浊气迅速被冰雪冻结。
萧禛下意识道:“弟子领命。”
即使天赋普通,但萧禛也曾潜心钻研,心向大道,以守护六界为己任,熔金剑下不知斩了多少害人鬼物。但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最初拿起剑是为了什么。做了十七年的娼妓,曾经握剑的手只会攀着嫖客的脖子,张开腿做个吃男人鸡巴的淫贱婊子。
……但或许更早以前,他握剑的手就已经不再坚定了。
果然第二日傍晚,陆棠舟便来了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