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忙碌间,转眼已到巳时。
车驾台上已经陆续有马车停靠,牧楠北紧紧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瞥一眼经过眼前的马车,那些族徽标志分别有昌兴伯爵府、安国公府、忠勇侯府、永宁侯府、丞相府……还有些她也不知道是哪家府里的族徽。以前她年纪小,阿娘也从没带她来过。今日一瞧这场面,暗暗咋舌,心想这上京城里的世家贵女怕是来了一半都不止,开元寺的香火还真是鼎盛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张熟悉面孔——刀疤男!终于来了.....她的小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目光在刀疤男四周搜寻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昨天夜里那位“大哥”,心里稍稍有些许的不安。
牧楠北一边研墨一边用手肘捅了捅黄大仙的手臂:“黄老头儿”,余光瞅见黄大仙看她,便微微抬了抬下巴。
刚给香客看完面相,正开心收钱的黄大仙顺着牧楠北目光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小丫头刚跟他说过的那个又丑又骇人的刀疤男。
就见刀疤男那一对鼠眼,正紧紧的盯着驾车台上的其中一辆马车。那眼神像极了嗅到了猎物气味的豺犬一样,闪着凶残的兴奋。
马车上一个妇人正搭着婢女的手,踩着车凳,缓缓地走下马车。看那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袭品竹色如意云纹衫,发髻上简单的戴了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眉目清冷,容貌甚是飒美,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虽然略施脂粉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那一丝苍白。
当牧楠北看清那位妇人的面容时,微一蹙眉:是她!
牧楠北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马车上的族徽,果然是永宁侯府。
那两个坏蛋要下手的对象竟然是雪姨,永宁候夫人——白秋雪。
牧楠北眼晴瞬间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永宁侯府和镇国将军府两家本是世交,永宁侯云衍与镇国将军牧尘扬亦是从小的玩伴,更曾经同为今上的伴读,有着同窗之谊。之后云衍娶了牧尘扬的义妹白秋雪,两家不免的更是亲上加亲。
雪姨是阿爹的义妹也是阿娘来到上京之后为数不多的好友中最为亲近的一个。将军府未被抄之前,雪姨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府里看望阿娘,陪着阿娘闲话家常。每次过府都要给她带自已亲手做的雪花糕。
“秋雪,你别总惯着她,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那时候的阿娘总是佯嗔着这么说。
“那可不成......小北以后可是要做我云家的儿媳妇的。只要小北喜欢一日,雪姨就给你做一日,好不好呀?”那时候的雪姨总是把她抱在怀中,然后轻轻的刮一下她的小鼻子。看见她皱起小鼻子娇声娇气的说“好吃。”雪姨就会忍不住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了身为侯府夫人的沉稳持重。
“三年了......小北已经三年没有吃过雪花糕了”
牧楠北看着白秋雪,低喃的说。
“什么?”黄大仙以为牧楠北在跟他说话。
“没什么......”牧楠北暗暗的压了压情绪。“是永宁侯府,他们要下手的对象是永宁侯夫人。黄爷爷,咱们就按计划行事吧。若是有什么差池,咱们就随机应变。”
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对雪姨下手?牧楠北小手再次紧握成拳。心里五味杂陈:愤怒、紧张,还有一丝丝的“近乡情怯”。
“好....."黄大仙纳闷的点点头,这丫头只有在当年他第一次给她胡饼的时候才喊了他一声“爷爷”。而且......她又如何知道那位夫人就是永宁候夫人呢?怔愣之间就见牧楠北手里拿着她那个招牌破碗,已经钻进了熙攘的人群中一路朝着永宁候夫人方向乞讨。抛开思绪,他也赶紧起身,右手拿起他那一面不知跟随了他多少年的旗子,左手捻着他的宝贝胡子,一路摇头晃脑,边走边大声地喊着“鬼谷神算,测字看运咯”。
黄大仙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刀疤男的面前,瞬间被挡住视线的刀疤男,如同被踩着了狗尾巴似的,一使劲把黄大仙推了个踉跄。
“起开!别扰了你爷爷的清净,要是坏了爷爷的好事,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这位官人,老夫有心想点化你,解你厄运,你怎的如此不识好歹?”
黄大仙,甩了甩衣袖,瞪着刀疤男,继续有心的挡住他的视线。
“厄运?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能有什么厄运?”刀疤男一下被黄大仙点燃了炮仗脾气,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怎么没有?老夫观你印堂发黑,嘴角发青,双目神,近日恐有牢狱之灾更甚者会有杀身之祸!”黄大仙继续发扬他信口雌黄,信口开河的本事,尽情的扰乱军心,一字记之曰“拖”。
“老先生,你可别为了赚点钱在这里瞎说一气啊。”或许是因为心虚,刀疤男竟然轻易就上套了。
“老夫云游四方,面相没观个万儿八千的,也观了个千儿八百的……骗你做甚?”黄大仙假意恼火,将旗子往地上用力一戳,做势要走。
“哎哎哎…老先生您别恼啊,那您再给看看,这要怎么解啊?”刀疤男见状赶紧拦住黄大仙,又是作揖又是赔礼的。
眼见刀疤男被拖住牧楠北暗暗赞到:黄老头儿,果然是块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