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用楚江的药水一洗,立刻就好多了。
“里面也要洗,你洗的方法不对。”楚江让他坐下,背对着大案,大案上则是那盆加了海盐和药水的热水,楚江站在香歇雪身边,扶着他下巴让他仰头,就这么给他洗鼻子,还把水故意用手撩起来倒流进香歇雪的鼻腔。
“噗呸呸呸好咸……好咸……”嘴里齁咸的味儿,眼角也流水了,但却奇异的更舒服了。
治疗完毕后,楚江写下药方子:“你这是外头的脏污染了鼻腔,也有花粉香气的刺激造成的年年复发,以后复发就吃这个方子,再配以药水洗,会好。”
香歇雪看他的方子,念了出来,笑:“楚先生,这芥子末呛人我知道,拿它磨碎了泡老陈醋蘸饺子吃我就能好?这么简单?”
“你是做胭脂香粉的生意人,想要好全除非你改行,你的鼻子使用过度了,我适才检查,病症年年复发也有肺部和血里的毛病,你平日所吸香粉胭脂太多,而你的嗅觉又异于常人,所以……好自为之吧。”楚江说的很平缓中肯。
香歇雪被他吓得脸都白了,压低声:“如果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你会什么都闻不到,品不到,尽量调养鼻子吧,我这里还有一方养鼻药方,每日早中晚饭前服用,品香的时候不要靠近,不要吸入。”楚江徐徐道。
香歇雪拍拍后怕的胸口,露出一抹开朗爽快的笑:“太谢谢你了楚先生!”
楚江把海岩石盐、药水、芥子末油和抓好的药全都包好,用细麻绳困好,递给香歇雪。
香歇雪的侍奴立刻结过。
“若能大好,我必定给楚先生来送匾!”香歇雪高兴的拍下一锭银子。
好家伙,楚江一看足有五十两,笑着婉拒:“可不用这么多,价格都写在上面了,香掌柜太客气。”
“这些对我还不算什么,那日你来我的铺子买了好些东西,就当我送你家夫郎用了,改日我再来拿药,告辞。”香歇雪抱拳,飒爽离去。
楚江颠了颠沉重的五十两银元宝,觉得香歇雪这人挺有趣。
而且,搞不好,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从现代穿越来的,楚江起了相交之意。
但此时,得小心谨慎。他好不容易,假死设计才从何九郎那烂摊子内跳出来,不想又进个坑里,出不来。
观察观察再说。
扶风把补来的海岩盐敲碎成块,再次摆放在博古架上,赞叹:“师父,同样是富家少爷,掌权当家人,这香掌柜可比那姓何的好多了。”
“可不是。”楚江也认同。
“楚大夫在家吗?”自在堂的前院大门口,年轻的汉子扶着老阿姆张望。
扶风勤快会看人,见那姆子身上衣着单薄还都是补丁,心知是困难:“在呢在呢!老阿姆,大哥,快进来吧,外头风寒!”
跑过去迎接客人。
东厢房内,舒晴方听见外头的声音,打开一点窗子缝隙,看到扶风半大小人儿有模有样的招待病患,而楚江温和仁善的坐在正堂之上,好不朗朗清俊的好男儿模样。
低头看看自己扭曲的手指,就连握紧都做不到。
贝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自惭形秽!病残污秽!
他不要这样!
一整天,头次开业人不多,七八个来看诊的,有的穷苦人家没有钱,楚江也好说话,就给开些便宜的药,药费分期付款,来者头次听说这么个付诊金药费的法子的,但也都感怀楚江的善意,送来了好些瓜果吃食。
至于营业额,因为香池海掌柜的赏银,一天营业额就高达了五十七两八钱银子。
楚江很高兴,把扶风留在家中看门护着舒晴方,自己去下午开门的人牙集市,想着买两个侍奴。
买卖人口其实楚江很早完全不能接受,但魂穿太久了,他已经完全适应这个封建王朝的吃人制度。
你不吃人,别人吃,你有良知,那么被你买回来的人也等于是被你救了。
他们的药馆就在大榆树下,直走拐弯,不到一刻钟就能到集市,骑着瘦驴,那就更快了,人牙子集市就在马市的后面——一个很破旧的土房土墙院。
几十个人在入冬的寒冷日子里只穿着粗麻短褐短裤,蓬头垢面,哭嚎阵阵,夕阳西下,照耀在他们的脸上,脏污不清,半人半鬼。
“呜呜呜……”
“嘤嘤嘤……”
此起彼伏的呜咽声,麻痹的,受尽苦难的,木然的、恼恨的眼神。
“哎呦,这不是小楚先生吗?您的医馆也缺人使唤了?”瘦小精明的伙计周丰年打眼就看到了楚江,立刻迎了上来。
他下午刚去楚江哪里看了手臂,干活扛人的时候,手臂脱臼接骨没接好,他疼了好几天,就寻思去新来的大夫那里瞧瞧,结果楚江一瞬就给他治好了,涂抹了去肿去痛的膏药,瞬间跟个没事人一样。
楚江点头,对着周丰年那对三角眼,也不知是“熟人好办事”,还是“杀熟不手软”。
“我家里的哥儿身子弱,心思多,需要体贴耐心点的人伺候,周小弟有没有合适的?”
周丰年一拍大腿,甚是夸张:“肯定有啊,今儿您算是来着了!本来镇子上的软柳楼儿已经让我给他们留好的小哥儿将来做兔儿倌儿,有三五个货色极好,还有两个原本是大户人家伺候的侍奴呢!如花似月的模样!来来来,今儿您就要了我二十个铜板,我都不好意思,正想着哪天好好和楚先生喝一杯,这就来了回报的机会,快!跟我来,我让您先挑!”
这周丰年家里三代从事此业,周家虽然从事的人牙子的生意,却和别的坑蒙拐骗的不同,正正经经的官衙批了条子的人牙,都是从“正轨渠道”进货。
楚江一听,原来在大户人家做侍奴的,这不正好伺候舒晴方吗?心头一喜,跟着周丰年进了破旧的土房。
土房内的人的确比外院子的人好多了,穿着虽然脏乱也算整齐,也没被捆绑,还有穿绸缎的,模样甚是标致也不缺。
“碧桃、红杏来来来!”周丰年像召唤小狗似的吆喝。
一个粗壮的老阿姆谄媚的拽着两个低着头的绸缎衣裳小哥儿过来了:“来了来了,周爷,他们俩不留着给男娼楼了?”
“你话多,没看到楚先生在吗?什么娼不娼的!”周丰年呵斥奴姆姆,满堆笑脸问楚江这两个小哥儿怎么样。
楚江细细打量这两个小哥儿,年岁都不大,十三四,十五六左右的样子。
一个娇小丰腴,一个清瘦高挑,容色虽然沾了脏污,却也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尤其那个娇小的,按照从医人的眼光看,绝对是个好生养的哥儿,杏眼妩媚流明珠光,走路姿势就带着风流婉转。
那个清瘦高挑的面带冷霜却也别有风致。
“奴儿碧桃。”娇小丰腴的道。
“奴儿红杏。”高挑清瘦的道。
楚江踌躇,觉得头太漂亮了,怕伺候舒晴方,招风惹眼的弄出祸端。
周丰年惯会看眼色,见楚江犹豫,立刻问道:“先前在谁家做工?你们不都是自夸是大户人家来的吗?”
叫碧桃的立刻回答:“奴儿们都曾在京城的舒家给公子们做贴身侍奴。”
楚江眼皮一跳。
歪打正着!
立刻拍板:“我买了!多少钱?”
周丰年捏了捏鼻子,嘿嘿笑:“楚先生,您看,他们也是——”
“不用多言,我是带了钱来的,诚心诚意,你出个价,能拿我就拿走。”
周丰年就喜欢不讲价爽快的,寻思这小楚郎中还挺有本事,不如给个实惠价,日后也好相交相用:“两个人,您就给二十两吧!可都是绝佳的货色,卖到别的地方,都是五六十两,自然我也不是那狠毒的人,跟了您总比去那等地方受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