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往在贺方旭回答之前说：“我看到新闻了。”
贺方旭“嗯”了一声：“不严重。”
项往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他坐下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他的这几个动作。
项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贺方旭在想什么，他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最后他挂断了电话，搭在桌子上的手一直在抖。
直到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走进来，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吃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项往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因为他意识地撕咬扯出了血。
冯逊赶紧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啊，别一直拖着。”
“嗯，谢谢。”项往接过纸巾，按照冯逊的指令擦了擦嘴唇上的血。
他其实想问贺方旭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他，甚至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在打电话。
可他有什么资格问——就连粉丝都早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贺方旭受伤的事。
项往感觉有点难受，他早晨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却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他站起来，走去厕所，推开门，依然是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他看着贺方旭的手机号，手背上青蓝色的青筋崩起。
项往整理好心情，拿出手机试探地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在哪家医院，我能过去么？”
“—下午就出院了，别折腾。”
项往又问。
“—那你出院以后要去哪儿啊，我过去可以么？”
“—再说吧。”
项往用手撑着头，用力地闭了闭眼，干涩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湿意。
那天他上完课出去时，看到站在楼门前的乔新柔，她和朋友站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紧张，尤其在看到项往出来之后。
换平时项往至少会露个笑容出来，但现在他的情绪太低沉了，所以只是看了过去，问道：“怎么？”
他这样感觉上就太严肃了，乔新柔和她的朋友同时收了笑容，甚至还悄悄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天，太感谢……老师您了。我就、就是想当面跟您说……声谢谢。”
她鞠了个躬，看样子是很想拉着朋友便跑，但又觉得太不礼貌，有些踌躇。
项往揉了揉额角，努力勾了一下唇角：“没事。”
他看着乔新柔的背影，这还是大一的学生，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年轻又富有朝气。
等到晚上九点多钟，贺方旭给他发了条信息，是一个地址，距离学校大概二十多公里。
“—想过来就过来吧，别后悔就成。”
项往刚从实验室出来，他其实没有想太多，设置了导航就走了。
路上他终于想明白了，贺方旭说的“别后悔”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第二天的课表，早上没他的课，也就所谓了。
这边的房子明显十分高级，项往将车停在门口，他开的就是普通十来万的车，门卫走出来时眼里带着惊讶：“找谁？想进得这里面户主证明。”
项往拿手机拨通电话，伸出车窗，晃了晃手腕：“户主。”
没多久门便开了，项往将车停进车库，下车时听到一个细微的动静。
声控灯打开，他看到一身休闲衣的贺方旭站在不远处，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和绷带，静静地看着他。
项往把手机揣进兜里，走过去。
贺方旭的房子在二十一层，项往走在他身边的时候一直在看他的绷带，又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他很想问问贺方旭的伤怎么样了。
“缝针了么？”他问。
“肩膀后面这儿缝了几针。”贺方旭说。
项往“嗯”了一下：“一周能拆线吗？”
“三天后拆。”
项往便不再说话了。
电梯里面太安静了，项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叔叔阿姨知道吗？”
贺方旭笑了一声：“他们在北京，第二天就过来陪着了。”
这一句太狠了，项往单手撑在电梯墙上，很小幅度地弯了弯腰，还是继续问：“那……他们？”
贺方旭指了指上面：“跟我住一块。所以你等会儿声音小点。”
贺父贺母本来不住在这边，但是因为贺方旭受伤的事，他们坚持要过来陪儿子。不过两位长辈休息得早，现在已经去自己的房间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