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殿,书房里。
涂浅正襟危坐,右手持册,左手把杯,气定神闲地看向一脸严肃的许言午,问:“今年的‘花神’定的哪家姑娘?”
“郎中令花敬廷之女花霓裳。”
“‘花仙’呢?”
“太尉千金柳如絮、御史亲侄周玉婉、少府幺女尹淑涵、廷尉之妹沈姣……至于另外三位……身份就比较特殊了。”
“说来听听。”
“太后亲定的,猜猜?”
“嗯……多年蛰伏、一朝得势,想来……这景国公府也该熬出头了;公平起见,梁老头儿的孙女应该是跑不了的;至于最后一个嘛……不出意外的话……必是相府的千金疑了。”
“猜对了两个。”
“两个?”
“国公府景伯宇之女景梧招,梁老柱国的孙女梁鸿雁……最后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
“是谁?”
“八公主。”
“涂雅珺?”
“嗯。”
“唐相犯事儿了?”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只不过……唐相三女唐云湘早些年与长公主相交莫逆,素来不受太后待见。”
“这唐家又不止唐云湘一个女儿。”
“以太后多疑的性子,防着唐兆山也属正常。”
“相对于唐家,她应该更不待见宫女所出的涂雅珺才是啊……以她走一步、算十步的脾性,涂雅珺这步棋肯定另有深意……我暂时琢磨不透,你派人盯紧她。”
“是。”
“刺杀行动以我手势为令,其他一应如常。”
“是。”
“你去安排吧。”
“嗯。”
“许言午……”
“殿下还有何话交代?”
“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
“去吧。”
“殿下保重。”
……
书房事了,涂浅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而后起身灭灯,趁着月色转回寝殿。
望着室内摇曳的灯火,涂浅轻叹了一口气,步入偏殿,见原黎仍在忙碌,她到底于心不忍,“大半夜的不睡觉,捣鼓什么呢?”
这声音突如其来,吓得老头儿一个激灵,“哎哟……我说你这个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
“原老头儿,这么熬不是个办法……你也说了,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来吧。”
“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不是你说的,着急也没有用吗?”
“事在人为……我也盼着他能多活些时日啊……”
“这不像你啊……原老头?”
“可不是吗……自打上了你的贼船,害我整天担惊受怕不说,还越活越回去了……”
“老头儿突然谈感情,必定有事相求……说吧,要什么?”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就不能是……关心、关心你吗?”
“关心我?”
“臭丫头,你对这小子……动了真格的,是吧?”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诶!你那什么眼神啊?看不起谁呢?实话告诉你,老头儿也曾年轻过!!”
涂浅轻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黎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毫不客气夺过涂浅手中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就非得是他呢?”他说。
涂浅也不同他计较,转手拿来新盏再给自己添上,浅抿了一口,她茫然道:“不知道,就、看对眼儿了呗。”
“许言午差哪儿了?”
“这与许言午有何干系?”
“你呀……真是个木头……不说也罢!”
“老头儿……”
“说。”
“他怎么样了?”
“这次算是熬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他还扛不扛得住……”
“你不是说至少两年吗?”
“他这身子骨极弱,能撑到现在毒发也是基于平日里照料得好,再者……时隔一年半载,也不差了。”
“好老头儿,再给想想办法呗。”
“想不出来……就他这副身子骨,莫说没有解药,便是有、他也承受不住……所以啊,为什么是他呢?就不能换一个吗?”
“不能。”
“他陪不了你多久的,你这是何苦呢?”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以药吊命、于他而言疑是一种折磨……”
“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除非我死!”
“呸!瞎说什么呢,就不能有点儿出息?!”
“我试过了,不能。”
“哎!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仔细盼了这么些年,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人样,怎么就偏摊上他了呢……”
“诶!臭老头儿,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好不容易才有个人样’啊?”
“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在他之前,你过的是什么日子还用我说吗?整日浑浑噩噩也就罢了,要是没有那点子仇恨续命,你同行尸有何区别?”
“可不是嘛……”
“这才多少时日呐?就到这个地步了?”
“不瞒你说,现如今他在我心里分量……我也倍感震惊……自落水醒来,我就跟魔怔了一样,见他伊始,便失了心神……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害怕,引我沦陷,我想、我大概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顾巳’的毒,且毒入五脏,药石医。”
“停!老头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听不了这些肉麻的话……你放心,我会尽量叫他活久一些的。”
“臭老头儿,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