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窗帘间的缝隙露出一点光。
房间里没有开灯,季随还在熟睡,面容宁静,呼吸平缓。楚怀远在床边俯下/身拨开他的头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他。”
“行了,别这么恶心,真受不了。”唐哲也看见楚怀远这么黏糊,心里一阵恶寒。
“我和你嘱咐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我会把弟弟当公主伺候的。”
季随醒过来好一阵子了,楚怀远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出现,门口只站着上次见过的那个陌生男人,懒散地倚在门框上。
“今天天气不。”唐哲也笑盈盈地看着季随诧异的表情,开口打招呼。
季随被他自来熟的做派吓到了,默默语。
两个人并不认识,因此分外生疏,连提起这种日常的话题都显得很怪异。
“你哥可能这一个月都不会回来了,所以把你留给我了。”唐哲也解释道。
“他去做什么了?”季随问。
“调查一下最近的情况。”
“外面怎么样了。”季随有些好奇现在的状况。
“好得很,大概是末世以来最好的时候了。”唐哲也从未想过那些丧尸居然真的有灭绝的苗头。
季随想要了解更多的事情,但他对面前的人一所知,有些难为情地怕对方嫌弃他问题多,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我是唐哲也,是你哥的朋友。”唐哲也做了个迟来的自我介绍,站直身体向季随伸出手。
“我叫季随。”季随拉住他的手握了一下。
“这么有礼貌?”
“啊?”季随没懂他从这句简单的话语中看出了什么东西。
“弟弟真可爱。”唐哲也被逗笑了。
“你别叫我弟弟。”季随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地说。
“好的,弟弟。”唐哲也叫得更起劲了,一副流氓的做派。
季随还是第一次来基地的食堂,之前楚怀远都是把饭送到他房间,有时候甚至还会亲自来喂。
里面干净敞亮,有些陈旧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食物香气,因为时间有点晚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窗口排队。
路过的人都很恭敬地向唐哲也问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的季随,倒也没有什么敌意,只是惊艳于他的面容皎洁。
“你别太介意,大家基本没有见过你,对你很感兴趣,所以这些天都在谈论。”唐哲也看出了季随的困惑。
“为什么?”季随有些不懂。
“想这些干嘛,你多出来几次,他们见多了也就觉得聊了。”
季随想着自己是该多出来走动一下。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么麻烦。”唐哲也小声嘀咕着给季随打饭,口袋里还揣着楚怀远列出的清单。
楚怀远擅自决定的饮食标准,让季随就这么被扣上了挑食的帽子。
季随给什么吃什么,尽管胃口小,还是努力地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干净了,毕竟末世里食物来之不易。
唐哲也吃东西很快,风卷残云地完事了之后,就在旁边支着下巴一直看着他。
季随擦了擦嘴,有些疑惑地回看过去,唐哲也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毫不害羞地对他眨了眼,看得更理直气壮了。
“我们基地可不养闲人,你吃完饭没事干就去把地扫了。”唐哲也示意别人把盘子收拾好。
季随很乖地站起来,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就要往外走。
“不是,你还真去啊。”唐哲也急忙拉住他的手,“你哥知道了不得灭了我。”
季随被耍了有些语,只好把东西放下,又回来坐好了。
“你怎么傻不拉几的。”唐哲也揉了一下季随的头,乐呵呵地看见他头顶的一缕头发翘起来。
季随在基地里闲庭信步,漫目的地转悠,唐哲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后面。
季随去上厕所,唐哲也拿着一堆东西等在外面,随时听候季随的召唤,尽管季随并不需要。
季随坐在树下的浓荫里看书,唐哲也就盯着他浓密而下垂的睫毛发呆。
季随回房间睡觉,唐哲也搬个椅子杵在旁边守着。
季随觉得自己变成了什么珍稀的实验动物,需要被人时刻观察。
“我可以……自己穿鞋子。”季随睡眼惺忪,被拎着鞋袜凑上来的唐哲也吓了一跳。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生活不能自理。”唐哲也想起楚怀远对季随的百般呵护。
季随洗漱完毕,透过窗户瞧见操场上的一群人在做俯卧撑,一群壮汉激情满满,热火朝天,场面颇为壮观。
“你不用去训练吗?”季随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唐哲也也在其中。
“我只负责制定训练计划。”唐哲也回答。
“因为你自己不用去,所以才让他们天还没亮就开始训练?”季随感觉很早就听到了他们操练的声音。
“对。”唐哲也直接承认了。
两个人都笑起来,唐哲也没啥包袱,乐不可支,而季随笑得很含蓄,眉眼弯弯,嘴角微微勾起。
季随觉得唐哲也很有意思,他不羁而放纵,行事自由,总喜欢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和他相处比和楚怀远在一起要轻松自如得多。
楚怀远总是默不作声,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行动比言语快得多,像个独断专行的大家长包揽一切,一意孤行。从来不和季随沟通什么,小心谨慎,把他当成温室里随时都会夭折的幼苗。
唐哲也会带着季随去参观基地里的各类工厂,和他抱怨物资消耗和维护成本,也会给他介绍基地里的主要成员,就是这些人和季随握手的时候,都会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唐哲也还会假装不小心受伤,捂着脸假哭,季随紧张地给他查看情况,他把手拿开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季随发现被骗了生气地转身就走,唐哲也追上来赔笑着道歉,语气听不出几分歉意。
季随接过唐哲也递过来的香烟,试探性地吸了一口,不住地咳嗽起来,呛出了眼泪。
唐哲也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而是在一旁嘲笑,然后毫不介意地把烟拿过去含在嘴里接着抽。
“别浪费了。”
季随有些不服气地把烟抢过来,又塞进嘴里吸,咳嗽地更厉害了。
唐哲也有些愣神,他学会抽烟很早,上学的时候瘾上来了就在地上捡老师抽剩下的,但他吃别人口水和别人吃他口水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季随格外特殊。
操场边是一片开阔的林地,唐哲也在老地方抽着烟,一反常态地皱着眉,和茫然若失的季随不期而遇,他欲盖弥彰地把烟掐灭了。
这场夜间的偶遇让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悄然对视着。
“我睡不着。”季随先开口了。
那些往事依然围绕着他,没有什么比一个一所知的人更适合做倾诉对象了。
“睡不着就别睡了。”唐哲也说了句废话。
季随白天见到林间的草地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些天虚幻的快乐荡然存。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野花是最合适的祭奠品。”
“花不就是花,哪来那么多含义,不都是人自己臆想的。”唐哲也并不买账,他自认糙人一个,没这些感春伤秋的情绪。
“那时候我以为是留给我的祭奠。”
“那你还挺浪漫。”
“我以前只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
“我以前还想着娶个老婆养个孩子,此生足矣,是不是挺俗的?”唐哲也说,“可惜末世让我连当个俗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这个末世,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季随眼神里尽是惆怅。
“弟弟这么好看,你是个女的我肯定把你娶回家。”唐哲也开始胡说八道,有意调戏。
季随习惯于他的作风,也说服不了他改称呼,闭口不言。
“别不高兴啊,我换个别的叫就是了。”
“宝贝。”
“心肝。”
“Hny。”
唐哲也乐此不疲地戏弄他,语气轻佻。
“你和你哥到底什么情况啊?他又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唐哲也对季随还是有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上高中那会才生活在一起的。”
“难怪。”唐哲也摸了摸下巴想原来不是同父同母一起长大的,又一想那不还是亲兄弟,有什么太大区别,造孽啊真的是。
“难怪什么?”
唐哲也看着他姣好清秀的脸和纤弱的身材唉声叹气。
“你赶紧跑吧,我真怕哪天你哥忍不住把你强了。”唐哲也有些忧愁地提醒。
“他不会这样做的。”季随心里有些明白楚怀远对他的感情超出了正常兄弟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