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看刀疤。我说我也混过,他们不信,就脱衣服给人看。”
李响曾经答应过安欣,永远不骗他,但是第一个谎话说出口,是那么的流畅。
这片刀疤,是安欣的心病。
他们当时偶然遇到一个恶性伤人的罪犯,都没有配枪,手寸铁的李响为了保护他,硬生生的吃了那家伙一砍刀,胸肌上狰狞的疤痕,记录着他们最热血最相爱的岁月。
所以安欣不会深究的,那些鲜血是真的漉湿过他的睫毛,被爆裂的血雾蒙蔽双眼,倒也算是一种海誓山盟般孤决的成全。
但鲜血总会凝结,要么被情的冷雨冲散。
那天夜雨真的大,雨滴锤在引擎盖上,啪啪啪地敲啊敲。敲得车里的人心烦意乱,脑袋充血。
两个小时之前,杨建给安欣电话,说是有卖淫贩毒窝点的确切消息,要借人手,安欣立即和郭局通气,组织了不少人力参与计划。
但是他们赶过去,那地下酒吧只剩下了一片荒淫的废墟。甚至那些人聚众淫乱的体液和散冰毒的吸管和塑料杯子都还残留在地板上,可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搜查之后,不过是抓了两个非法经营的小喽啰。
杨建说线报是一定没有问题的,又是警局的内鬼透露了消息。安欣甚至没有和陆寒通气,具体任务细节只有几个人知道,郭局他杨建和李响,再有就是郭局的上级了。
可是郭局说,他电话通知李响,李响没接电话,短信息也没有回,安欣给他打了一百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安欣多希望李响只是又去哪里酗酒了,他在醉梦里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明天一早回家,还要自己注动跪搓衣板。可是见杨建那功败垂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像是会泄露消息的人,郭局也不是他安欣能考虑的人。
夜雨,淋湿了安欣的意志,浇灭了他心里很多刚刚燃起的火。
他打着伞离开杨建的车,去一个角落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安警官这么晚不睡啊?”
“羊市街的场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守法公民……哎……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们做交易。”
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话筒里的气音隐隐让安欣觉得高启强此刻正在做那事儿。可安心能怎么样,他如果不能知道来龙去脉,他该怎么去挽救李响?
“今晚不行,我这里有客人了。不过欣欣你也不要担心,都小事儿。”
“我担心什么?你都知道什么高启强,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还记得我们上次在枫丹白露聊了什么吗?我可是诚实守信的人。”
大雨滂沱,安欣不太能听见杨建叫他,惶恐和不安疯狂在他脑海里生长,以至于没有拿稳手里的伞,被风雨吹走,所有倾泻的雨水便把他彻底吞没。
上一次在枫丹白露的大床上,高启强把安欣做的根本直不起身,只能像是一只小兽一样一边抖一边求饶。
“欣欣,你遇到事儿可以告诉我,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欠你的恩情多着呢。”他就是不要脸的,一边说着恩爱,一边还能就着安欣跪伏的姿势,恨不得把蛋都挤进去。
“滚,快完事儿吧。”
“那我自己猜了。李队长很能喝吧?”
也没有什么预兆,安欣的肌肉狠狠咬住了高启强的几把,他就知道说中了怀中人的心事了。这倒也不需要高启强什么预判,安欣和李响在局里这段时间好几次请假都是因为李响宿醉,完了还打架,就张彪那大嘴巴,唐小虎三杯酒敬完他就都吐噜出来了。
安欣咬了咬唇,他现在胳膊上的肿还没好全,谁能知道李响喝麻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关你屁事。”
“我告诉你,能救酒鬼的不是家里永远宽容的妻子,而是能把他变成女人的父亲。”
“那你去给李响找个爹。”
所以这段时间李响真的是迷途知返了吗?还是说高启强那时候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对李响做了什么?
“高启强,李响在哪里?你t干了什么?”
免提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嘶吼,却没能唤醒被肉欲彻底吞没的男人。
李响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是他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内啡肽和性激素带来的极乐冲破了他本就残破不堪的底线,刺激得他止不住地泪流。咸腥的液体顺着眼睑流到面颊和嘴唇上,带来了某种熟悉的味觉。
血、精液、眼泪、汗水、尿……
人类的体液,都有这样的口感。
腥骚而怪诞。
大概酒精就是为了模拟这种令人厌恶却欲罢不能的味道,才能像是寄生虫一样寄宿在肝脏和大脑,时时刻刻折磨着迷途的羔羊。
一边哭一边被高启强操,他已经听不见爱人的哭泣。
冰冷的雨水击打着安欣的天灵,耳边的话筒里传来的是久久的沉默。尽管他不相信,甚至绝望地害怕,这迷乱的沉默里,有滴滴的布谷鸟叫声——
是闹钟。
他们第一次去京海市动物园鸟语林约会买的纪念品。每到早上和晚上九点整就会布谷布谷地钻出来叫。
高启强在他和李响的那间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