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四日，夜，风。
“那群黑暗法师，明明说好大家一起结盟，结果到最后还不是各自为战。”堂堂光明神殿十三供奉，宁秋客此时正愤愤地把一张纸揉成团来发泄不满。
“他们那边也遭遇古妖族袭击。那些古妖放弃突破一点，改为多点开花之后，已经撕开了不少口子。何况他们在中低层的优势太大了。”十供奉白道云抬头看了看，这议事堂中只有五人，除却宁秋客和他自己，剩下的便是三供奉，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赶回来的端木晨。
“不过他们倒也有些贡献，神殿中不少东西都通过……林阁主的手交换到有用的东西了。”说完这番话，苏青山抬头看了看端木晨，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放下心来。秦子荀倒下之后，安煌城虽然名义上没换城主，但实际上曾经梁武帝国的区域已经被林九熠和各大势力接手，估计不久也就改旗了。
。
。
。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待宁秋客和白道云走后，端木晨这才叫住苏青山问了一声。
“殿下……您已经问了我很多次了。”苏青山颇有些奈地说，“他的身体情况，您最清楚了。”
“身体、精神、法力空间、生命力，他几乎没有哪一处是好的。再加上他原本就有隐疾，又似乎给自己下了毒。换旁一个来，恐怕早就咽气了。”
话头抻到此处，苏青山又顺口问了一句：“神子殿下是怎么认识他的。”
“去岁，他化名易容，混进神殿新人之中。恰巧在我手下修习。”
“杨子琴？”
见端木晨点了点头，苏青山心知自己猜中：“怪不得那次他会突然插嘴……以他的实力和地位，不敢插嘴才奇怪。”
“……我也没料到。”明明不久前还是敌人，怎么就……
“那么……”苏青山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些的神子殿下，问出了他曾经问给自己的问题。
“你是怎么看他的？”
他看到过端木晨看秦子荀的眼神，那绝不是同情之类的简单情绪——它隐晦而又炽烈，深刻而又明显。苏青山见过这种眼神的。
那也许是百年前，他意间看见的，薛文举的眼睛。
“我在这条路上了太久，也和薛文举僵了太久。所幸我和他都天赋上佳，哪怕过了这么久，到你挑明我的误时，我们也还有机会。”
“但，堂堂长夜暗主，现在就要结束他的一生了。”
苏青山知道，哪怕实力再强，哪怕来自再久之前，端木晨的实际年龄也依然太年轻，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别等他自己问自己了。
“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你眼中的那个更完整的、更真实的秦子荀？”
。
。
。
端木晨推开了房门。
只见秦子荀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正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他轻轻闭着双眼，面对着走来的端木晨，仿佛能看见真人一样。仔细看去，秦子荀的状态却实在说不上好：他那精致的面容比平时苍白许多，墨色的长发已然有些散乱，在白色的衣物、白色的床上格外显眼。再细细看去，秦子荀的手腕、脚腕上各戴着一银环，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天色已晚，还没休息吗？”看着这个人，端木晨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了。
“对我来说，天色明暗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秦子荀笑了笑，却使身上那种病弱感更加强烈了，“殿下，能否走近些，你离我太远了……再近些，走到我面前来。”说着，他勉力动身坐到了床边。
端木晨依言走到秦子荀面前。他看到秦子荀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眼，那双眸子依然那么好看，却少了几分光泽，也没有焦点可言。
“对不起啊……是我一直在骗你……”
这一句话便让端木晨慌了神，秦子荀却恍若不知，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来神殿就好了。”
“你做你的神子，再等两年我死了……后面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秦子荀说到这里，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又接着用轻飘飘的声音说，“或者……我本来就家庭美满，拜在光明神殿门下，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