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涂生生镇静下来，下意识伸出手想去将枉死的小太监翻过身来仔细查验一下。
“瑾兰殿下且慢！”朱自匆匆从大殿的另一头小跑过来，紧随着他过来的小太监们将地上的人挪得远了些，“这人看样子是没命了，殿下伸手去碰恐会沾了晦气。”
涂生生猛地站起，忘了自己尚未好全的腿脚，要不是思思搀着就当众摔了下去，但语气比较方才分明是强硬了一些：“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命关天，可朱公公都还没有仔细瞧过，就断言人已经没命了，也未免太过草率。”
“公主殿下说的是，是我考虑欠妥，”朱自微笑着躬身行礼，下一瞬又收起了笑容，转身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小何子。”
然后就有个小太监应该就是小何子一路弯着腰跑上前，用身子挡着将人抱在腿上做了什么，涂生生看不分明，应当是探了探鼻息。
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查探完后小何子又把人脸朝下放回了地上，然后站起来摇摇头：“人已经不在了。”
朱自似乎并不意外，继续追问道：“你看得出怎么死的吗？”
小何子抬起眼来与朱自对视了一瞬，然后吞吞吐吐地说：“小人……小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应……应该是本身就有什么疾患，恰好发作了而已。”
“恰好发作？”雨陆绫疑惑地上前，示意小何子让开，然后将地上的人翻过身来，殿上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人乌黑的嘴唇，“本王就说嘛，本王分明看到那人倒下的时候特别不对劲，怎么可能恙。”
涂生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雨陆绫，然后在思思的搀扶下跟着上前，仔细瞧了瞧已经没有人气儿的可怜小太监，转身愤怒地看着朱自：“朱公公，你的小何子岂能在这里胡乱开口，我也瞧着这人分明是被毒死的，况且我的侍女也看到了他偷食我的膳食，倘若不是他枉死在这儿，今日死在这儿的可就是我了！”
“小何子，你这什么眼神，还不快回来，”朱自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也仅仅是在“嘴上”责难了一下小何子，然后又赔笑着面对生生，“小何子从乡下来的，刚入宫，想来也不懂这些宫里的这些龌龊，还望瑾兰殿下海涵。”
托辞。
“瑾兰肚量大，这些便不计较，”涂生生看起来似乎平息了怒火，继续道，“不过此事事关瑾兰的安危，幕后之人若是不能落网，瑾兰怕是不能安眠，阿兄怕也是不得安心。”
“殿下此话便是不对了，”朱自道，“为了两邦安好，人会来毒害瑾兰殿下，不过御膳房近日正巧在毒耗子，小人猜想怕是耗子药一不小心落在了膳食里，这才酿成大祸……司膳当罚！”
涂生生偏生不给朱自这个台阶下，反而步步紧逼：“朱公公是太过单纯，可瑾兰没有那么单纯，不认为人人皆礼待瑾兰，所以，烦请公公彻查此事。”
朱自刚想继续推脱，不料还没开口，一直隔岸观火的雨潼槲却突然上前，站在了涂生生的身侧，并以带有威胁意味的眼神看了一眼朱自，顿时，朱自闭上了嘴。
“本王觉着，既然瑾兰提出来了，便要查，不查才是损了两国的交情，”雨潼槲也仔细瞧了瞧小太监的死状，“这小公公死得确实蹊跷，本王相信，瑾兰若禀明父皇，父皇也会令朱公公追查，又何必劳烦瑾兰再走这一遭呢？朱公公，你说是吧。”
朱自迟疑了一瞬，似乎在意外雨潼槲会站出来，直到雨潼槲“嗯”了一声，他才微微躬身恭敬道：“小人考虑欠妥，小人夜宴后便亲自去查。”
涂生生先是探究地看了一眼严肃的雨潼槲，然后又收起了先前的戾气，眉眼温和上前扶起朱自，道：“有劳朱公公。”
不料朱自是一点儿不领情，慌忙维持着躬身的动作向后退了两步：“小人怎敢让公主殿下搀扶。”
场面顿时又僵持住了，一时殿上人说话，甚至鲜少人乱动，仅有雨陆绫一人吊儿郎当地站那儿时不时抖抖。
“皇上驾到——”
顿时，大殿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雨思祖不慌不忙地走到上位入座，略微扫视了一下殿内的混乱，然后中气十足地开口：“众人平身，朱自，这是发生了何事。”
朱自挺直了胸膛，恭敬道：“回皇上，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偷食了瑾兰殿下的膳食，被反被毒死了，众位主子正商议要不要彻查此事。”
看来死了个太监在雨思祖这儿着实算不上什么事，甚而至于有人在涂生生的膳食里下毒也算不了什么事，因为雨思祖的神色丝毫没有变，用冷漠来形容是丝毫不为过。
但雨思祖开口却是另一派作风：“彻查，云国公主远道而来，来了便是朕的贵客，更何况瑾兰日后还是朕的儿媳，怎能受此种委屈，查，必须查出来。”
“是。”朱自这次倒是答应得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生生多谢陛下抬爱。”涂生生语气里待了一丝哽咽，就好像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雨陆绫眼看着涂生生就要哭出来，手忙脚乱地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才从腰封处拉出来一张手帕，塞到了涂生生手里：“美人别哭，凶手肯定逃不了的。”
涂生生感激地道了声谢，不过仅仅是将手帕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