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当值回来时,屋里一尘不染,一如曾经,仿若昨日春宵不过是他的觉。
他坐在床上,抱起枕头,一张纸条映入眼帘,写着一行地址。
临川药铺。
公子是把药铺给白玄衣了吗?
他把纸条放在烛火下,任由火苗将其吞噬殆尽。
能拥有一晚已经知足了,他不能再贪心了。
夏青抬起头,眼里一片寂然。
尚玉京见白玄衣精神十分的不,也罕见的没有打趣他。
“怎么这么高兴?”
“做了惦记十年的事情,怎么会不高兴!”
瞧着他那鼻孔朝天的得意劲,尚玉京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这么多年看他孑然一身,还以为没有喜欢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模样,炫耀的时候像极了狡诈的狐狸。
“还以为你这辈子要孤独终老呢。”
“孤独终老怎么配得上我,我自然是要和他团团圆圆美满下去。”
尚玉京笑而不语,脸上的痂已经全部脱落,粉色的新肉在那白皙的脸上像丑陋的蚯蚓,怎么看也和好看挨不上边,唯有一双眼睛比平日更有些光泽。
“你这脸伤倒是差不多了,但也别去抓。”
“嗯。”
尚玉京垂首,继而解衣露出肩膀,撩拨头发到胸前,瘦削的后背就堂而皇之的暴露在人前。
“你要去南月的话,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便准备半年的药,明日叫点清来拿吧。”
“好,但我更想知道你和夏青的事情。”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知道的,非就是那些呗,倒是你,那里环境干热,别到时候回来跟沈淮萧一样是个糙汉了。”
“不会的。”
以他现在的长相,加上人生地不熟,想来也不大会出门吧,他如今的身份不就是娇养在侯府里的男妻么。
不过这个娇养,也只是暂时的。
门被推开,是端着药进来的沈淮萧,抬眼看见尚玉京裸着后背,尤其是屋里还有个外人的情况下,一丝不悦转身即逝。
白玄衣使了个脸色,他最近对你倒是不。
尚玉京转过头去,声的拉长了自嘲的弧度。
他的好不过是建立在他耐操和愧疚的基础上,若是哪天他不愧疚了,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喜欢,也只是喜欢他的身体罢了。
沈淮萧走近了,接过白玄衣手里的药膏,快速涂在了伤口上后拉上衣服,将人抱去了床上。
尚玉京靠在他肩上,看见了白玄衣投来揶揄的表情,全然当做没看见。
沈淮萧拿了垫枕放在他腰上,手指粗苯的给他系衣服,这人脱衣服时灵活如蛇,穿时笨手笨脚。
尚玉京从他手里救过被蹂躏的衣带,三两下的系好了。
沈淮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纤细的手指翻花似的,一下子就系出来漂亮的结扣,他试着重新拆了再系一回,这次倒是学会了,但是系出来一点都不好看。
他看尚玉京脸上没有出现不耐的表情,就说:“我再试一次。”
尚玉京垂下眼,转头时,白玄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他握着沈淮萧的手,柔声道:“侯爷,玉京教您。”
尚玉京亲自把着沈淮萧的手,一步一步的教他,经历两次失败后,沈淮萧勉强能系出来了,只是这衣服也变得皱巴巴了。
沈淮萧抱着他,沉默了很久,哑然开口:“抱歉,害得你要和我一起去南月了。”
“侯爷在哪,玉京就在哪。”
尚玉京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声音极浅,但他却听的十分的清晰,一字一句,疑是给他极大的肯定。
他忍不住抱紧了他说:“以前都怪我鱼目不识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尚玉京摸上他的手,用手指勾着他的手指,只是虚虚一抬眼,眸中便有限语言交织其中。
那眸光太过清澈,且又十分真挚。
沈淮萧咽下了感慨愧疚的话,在这眼神下,他的窘迫所遁形。
“侯爷,玉京先去收拾衣物吧。”
“这个有下人,你何必亲自动手。”
“玉京身为您的枕边人,怎么也比他们要细心些。”
虽说那道圣旨还没下来,但从沈淮萧口中,他已然猜出来这趟南月之行避可避。
正想着,符良拿着圣旨已经到了侯府。
听着外面高调的动静,沈淮萧眉头一皱,叮嘱留在房里,随后就走了出去。
尚玉京微微颔首,整理稍微凌乱的衣摆,踩着木屐来到书案上。
沈淮萧都是在书房里处理公事,油水丰厚的活轮不到他,禁军总督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干着的却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从这一宗宗的案卷来看就知道了。
除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沈淮奕案,不仅没能证明自己,反而惹得一身腥。
他那个弟弟,倒是奇怪的很,很明显的栽赃,手段甚至有几分拙劣,但是很管用。
从他回城的那一日他就知道,皇上容不下他,至于这主谋是谁,他不在乎。
执笔落墨,挥斥收笔。
随后他拆开一包药,看见了其中的纸条,拆开来看,一目十行下去,他将纸条揉成团,面表情的吞入腹中。
沈淮萧越过大院来到侯府门口,除了尚玉京,侯府几位都跪在了地上接旨。
符良一甩佛禅,眼神睥睨,一改平日里的笑脸,说起话来也尖酸刻薄似的。
“……南月蛮子屡犯我国边境,皇上特派侯爷前往凌越关镇守,震慑其族!”
“另派常子护为监军,同定南侯共赴凌越关,钦此!”
连氏愕,不敢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但很快稳住了心神,对慌张的沈泽明投去了冷静的眼神。
沈淮萧站起身接旨,面上还是一副坦然,完全没有失意而出现惶恐和不安的情绪。
“臣,谢过皇上。”
送别符良,沈淮萧捏紧了圣旨,一转身看见站在原地打算兴师问罪的众人,他随意的扫了眼他们,越过人群,什么也不想说,因为他话可说。
“站住!”
沈淮萧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连氏问:“皇上怎么会让你去驻守凌越关?”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儿子。”
连氏脸上顿时铁青。
转眼便是三日后了。
尚玉京感慨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从柯了,细数算下,大概从点珠走了后,他也就跟着消失了。
这天他多嘴问了沈淮萧一句,让正在写信的沈淮萧停了下来,最后沉默了会儿,搁下笔颇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