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呼吸呆滞,洛灯捻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已佝偻着腰,葱白的指节抓紧胸口,豆大的汗珠从他坚毅的脸颊滑落,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火燎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脸上、身上皮肤一层层脱落,裸露在外的血肉已经出现龟裂之势,皱皱巴巴的纹路细细看去,宛如千年枯槁。
难以想象,饶是‘素衫着尘’,始终难掩他目光中转瞬而逝的光芒。
国师府邸,岑子觅气定神闲,他半撑起下巴拨弄着手里藏青色的佛珠,此等怡然自得旁人看了都会赞美一句:“好一个脱俗淡雅的淑人君子!”
实则上挑的眉梢映显他内心疯狂的喜悦:“终于找到了!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回到山洞,洛灯捻满身淋漓,鲜血与涔涔冷汗水乳交融,衬得本就虚弱的人儿愈发使人心生怜悯。细软的发丝静悄悄盘踞在他脖颈上,他一动不动,已经晕死了过去。
黑暗当中,一道红光在他周身腾空闪烁,渐渐汇聚成一个人身。人身弯下腰,和洛灯捻距离仅有一指,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后,他勾唇冷笑一声,右手很自然地握住洛灯捻的腰身将他轻轻抱起,俊逸的棱角一眼便知晓他的身份——岑子觅。
除了他,还能是谁?
“真是倔强得要死。乖乖听我的话,留在通天台不好吗?偏偏要逃出来,白白伤害了自己。真是…唉,算了,这次算给你一个教训,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饶恕你了。”
他说着,抬脚朝外走去。
在他没注意到的暗处,从洛灯捻袖口,一枚鹤型玉佩悄然落下,隐匿于黑暗之中。
待杜鹃鸟飞回山洞,山洞内悄声息。它圆滚滚的眼珠左瞅瞅右看看,不时还发出几声啼叫。四下里一片沉寂,它的叫喊在山洞中回荡,却半分回响。这下,它彻底慌了神,扑扇着翅膀不知疲倦地在山洞里打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身躯停在地上,它的小脑袋耷拉着,似是在懊悔。忽然,不远处一道亮光,它猛地昂首,月光透过缝隙照进山洞,照在那块鹤型玉佩上,透绿色的色泽夺人眼眸。它疾步跑到玉佩前,看清形状后,眼眶瞬间被泪水盈满,它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衔起那块与它身子差不多大小的玉佩。乘着月色,它飞出山洞,去找寻那对它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天大亮,日上三竿——
洛灯捻朦胧中睁开双眼,映入眼底这一幕,不出所料,他的目地达成了。
通天台,他又回到了这个囚笼里。不同先前的是,这次并非他孤身一人,整个笼子周围站满了守卫,他们列队整齐,一个个擐甲执兵,蓄势待发之姿。他心里清楚,这是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进行的威慑。
而发号施令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为了能够再逼真一些,他尽力让自己显得比震惊。
当然,效果不。岑子觅放下手中的事情,轻轻按下他的肩膀,
“不要激动,你的身体现在是亏损状态,若是情绪过激导致心血上涌,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洛灯捻拍开他的手,说道:
“我身体什么样子不用你管!这里?我为什么会回来这里?我明明藏得很隐秘,不可能会被人发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天下不透风之篱笆。你…你的行踪,于我而言恍如明镜,我只稍稍动下手指便知你在什么地方,去过哪里”
“不可能!除非是你有通天的手段,否则你不可能会发现那个地方!”
“哦?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呢?”
“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洛灯捻眼神凌厉,突然看向岑子觅的手所放的位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岑子觅徒然一愣,待反应过来洛灯捻神情突变的原因后,笑着抬起手,道:
“没什么,就是帮你把手缝好了。你看,是不是和没断之前一模一样,你放心,绝对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为了修复这个伤口,我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这千年冰丝虽算不上珍贵,但这精细的针法我可是练了好久,好几车的残次品呢,你若有兴趣,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他说这话时,确实是在笑,可洛灯捻却感到尽的寒意。
残次品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好半天,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手腕上的针脚,黑色的线天衣缝,证实面前人所言非虚,如此,更令他思之后怕。
“你莫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那日便于你说好了,只要你按我的想法去做,待我达成所愿,自会放你离开。”
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洛灯捻难以度量,他直视上岑子觅的眼睛,暗里将手藏在身后。
这点小动作岑子觅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只当他是太过害怕,并没有过多在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洛灯捻直球般的攻势打得岑子觅措不及防,他微微发了会愣。怎么说呢?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本以为还会再僵持一段时间,他可是准备了许多的惊喜呢。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屈服了,果然还是渣滓,一点点挫折就能让他丢盔弃甲,让他成为灯捻那般的人,会不会是天方夜谭?
岑子觅陷入了自我怀疑,不过并没有多久,显然欲望战胜了理智,他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为了得到洛庹,就算是明知不可为他也一定会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