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木生撇撇嘴说道,“这还是个好孩子,就是个欠收拾的孩子,走吧,到屋里做吧……外面怪晒的。”于是岳长春和尚睿轩一起进了赵木生的家,赵木生家里就他一个人,赵木生笑道,“就我自己,孩子他妈出去干活了,还没回来,喝点儿水吧……”
赵木生问了问尚睿轩这段时间的情况,又打听了一下岳长春是哪儿的,两个大人接上话了,倒把尚睿轩晾在一边儿了。
赵木生和岳长春先聊着天,聊了一些尚睿轩家里的情况,岳长春听到频频蹙眉,没想到这家事儿还真是不少。他之前只知道尚睿轩他爸和别人私奔了,但是没想到上个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回来嚷嚷着要回家住,被尚睿轩他妈赶了出去,为此两家还大闹了一场。
尚睿轩他妈胡萍娘家离这里不远,但是这些年她家的事儿太乱遭,娘家对这个女儿也不咋上心,尚睿轩他爸尚老二闹了几回,娘家人也来了几次,但是来多了也就顾不上了。好在尚老二倒也不是瞎折腾,也不咋来硬的,再加上赵木生平时也拦着他,倒也没闹出啥结果来。
岳长春家里一向都很和睦,虽然他的兄弟媳妇儿为人泼辣,但是好在老爷子一向威望很高,倒也能镇得住她,听到这些事儿他都有些头疼了。两个人先聊天的时候尚睿轩并不在这屋,他是去了另外一个屋子,那个屋子是赵木生的儿子赵天磊的屋子。
赵天磊和尚睿轩是发小,赵天磊打了他一岁,但是两个人是同一年上的学,几乎天天混在一块儿。上了高中之后两个人不在一个班,赵天磊学习比较好,被分在了重点班,而尚睿轩当时上高中费了很大劲,也花了他妈好多钱,最终才勉强进入了普通班。赵木生对赵天磊的管教非常严,犯了非打即骂,即便如此,尚睿轩有时候还是会羡慕他,毕竟他是有爸爸管着的。
赵天磊的妈妈是个非常老实的人,对丈夫管孩子说不上啥话,有时候赵天磊被打急了,就会跑到尚睿轩家里寻求他表姑也就是尚睿轩的妈妈胡萍帮忙。为此胡萍没少和赵木生发脾气,不过赵木生对这个远房表妹是特别的照顾,胡萍怎么说他他都不生气。
尚睿轩待了一会儿,从赵天磊的屋子里出来,重新回到赵木生的屋子,这时候赵木生就不在提起尚老二的事儿,毕竟孩子刚回来,还不太好接受这个信息,这事儿还是让他妈和他说吧。
尚睿轩朝窗户外面看着,等着他妈回来,时不时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赵木生的话,这时候他透光窗户看到一个身影,在路上骑着三轮车,他蹭的一下跳到地上,健步如飞的冲了出去,赵木生看着尚睿轩匆忙的样子,笑道,“这孩子,真是没一点儿老实气儿……他妈回来了,咱们也过去吧。”
岳长春透过窗户,看见一个妇女穿着蓝色的短袖,下半身穿着一条灰色的裤子,头发挽起来扎在一起,弯着腰登着三轮车,不由得佩服起胡萍来。他也站起身慢慢的朝外走,看着尚睿轩出了大门。
尚睿轩冲到路上,他妈胡萍理离他也就几十米的路上,他眼睛一酸,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胡萍此时也看到了他,蹬车子的身子都在发抖,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门口,慢慢的下了车,红着眼眶……娘俩都很沉默,尚睿轩快速的走过去,撒娇似的抱着胡萍的脖子,小声的说道,“妈,我了……”
胡萍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这段时间来,她不知道在梦中多少次梦到这个混小子,心里头暗自里骂了多少次,但是此刻见到自己的儿子完好损的抱着自己,竟然一句批评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慢慢的搂着他,抚摸他的后背……仿佛怎么也抱不够似的。
娘俩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直到赵木生和岳长春走过来,胡萍这才慌张的松开儿子,擦了擦眼泪斥骂了一句,“小犊子,你可真是……”话说了一半儿就说不出来了,尚睿轩急忙伸出手帮他妈擦去眼泪,笑着说道,“要打要骂都随你……只要你还要我就好……”
胡萍拉着儿子的手,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笑道,“瘦了,结实了,你给你妈挣多少钱回来啊,这一跑就是两个多月……”
赵木生走过来说道,“你得好好收拾他一顿,这样还得了,这要是赵天磊我还不得把他腚瓣儿揍成八瓣儿,你就太惯着他……你还得好好谢谢这个岳长春兄弟,要不是他你家孩子能不能回来都是个事儿呢……”他们俩在聊天的时候岳长春大概说了说尚睿轩在厂子里的情况。
胡萍这才注意到岳长春,岳长春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人看上去很忠厚沉稳,胡萍连忙擦了擦眼泪说道,“你看我这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这个大哥是?”
尚睿轩连忙笑嘻嘻的说道,“妈,这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全世界最好的人,在厂子里非常的照顾我,就是他让二叔给你捎信儿告诉我的情况,他就是我的干爹!岳!长!春……”
胡萍听到有些发懵,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啥?干爹?”
尚睿轩噘着嘴说道,“妈,你不会怪我吧……”
岳长春见胡萍脸色有些不自然,连忙摆手说到,“妹子,你别听孩子瞎胡说,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不敢答应,我们爷俩就是有缘分,至于干爹啥的,都是闹着玩儿的。”
赵木生在一旁劝道,“胡萍,这个大哥人不,小轩能人家当干爹是他的福分,就冲这个大哥能把小轩带回来,这个干爹也认得,总比亲爹强多了!”
胡萍嗔怪到,“二哥,当孩子面儿别瞎咧咧,对对,认个干爹管啥的,这孩子还真是缺个爹管着,走吧,别在外面站着,咱们进屋聊,我去做饭。二哥,你和嫂子中午也过来吧,一起喝点儿。”
赵木生连忙摆手说道,“算了,我一会儿去他老舅家,你嫂子先去了,我一会儿也去,这就走了……行了,你们娘俩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赵木生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胡萍见赵木生有事儿,也就没躲拦着,岳长春主动上前推着三轮车进了院子,胡萍张罗着去做饭,叫尚睿轩去买些酒来。
赵木生在院子里先转,院子里都是些磨豆腐的东西,白白的纱布挂在晾衣绳上,一袋袋的豆子堆在屋子的角落。屋子里有些乱,但是还算是干净,只是整个房子看上去的确有些破旧。他在屋子里转了转,三间屋子,一间是胡萍住,一间堆着杂物,墙上贴着一张奖状,是尚睿轩在家的时候住的,他看到尚睿轩的毕业照,在一堆的人里面仔细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他,是小学的毕业照,那时候的尚睿轩黑黑的,瘦瘦的。
除了这张照片,他再也没看到别的时候的尚睿轩了,墙上贴的都是些年画,胖胖的娃娃笑的很开心,但是糊墙的报纸已经有些发慌。他有些口渴,一个人准备到水缸里舀些水喝,但是发现没水了,这时候胡萍走了进来,手里头拎着一筐的青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你先坐歇会儿,我这就烧水……”说完胡萍拎着水桶出去了,岳长春想要帮忙,但是被胡萍拦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看着胡萍瘦小的身影呼哧呼哧很快的轧满了一桶水,倒在锅里烧了起来。
他能想象得到这个独身女人生活有多艰辛,于是他打定主意要找尚睿轩聊聊,不能再胡闹下去了。尚睿轩不一会儿买回酒和肉来,然后去帮他妈做饭,娘俩一边做饭一边闲聊,岳长春看着觉得心里一暖,虽然尚睿轩在厂子里看上去跟个小大人似的,但是到了家之后,却一下子就回到了孩子的模样。
不一会儿,胡萍弄好了四个菜,一个凉菜,两个炒菜,还炖了一个豆腐……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岳长春觉得都有些饿了,特别是豆腐的香味儿,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在南方的这些年,他一直很怀念家里的豆腐,厂子里的豆腐比较柴,没有香味儿,不似家里的豆腐这样水嫩。
胡萍笑笑说道,“让你久等了,大哥,来,上桌尝尝我的手艺,小轩最爱吃家里的豆腐了。”
尚睿轩给岳长春倒上酒,胡萍说道,“多拿一个杯子,我和你干爹喝点儿。”
尚睿轩诧异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去拿了,岳长春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这么的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