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鸿沉浸在苛责自己中,眉头紧锁,没注意谢野云松了手没多一会儿人跪下去,他才发觉,伸手就要去扶,却发现扶不起人。
谢野云死死抓住殿下的衣摆,他记得,刚刚殿下连衣摆都不让他碰了,还有殿下那个冰冷的笑。明明浸在热水中,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寒意。是不是殿下早就嫌恶他了,他却懵然不知。
感受到拉力,他生怕下一句就是赶他走,打算最后说些挽回的话:“殿下,求求您,我……我”临到终了,居然什么理由都没有,谢野云瘫软了身子。
被拉起来了,谢野云望黯然地闭上眼,等着被向外推出去。
叶珩鸿一眼看清楚了他的绝望,极致的心疼同时有点生气,心想:吾哪里舍得那样对你。生生压住了,温声道:“睁眼。”
谢野云心一颤,睁开眼,满心惶然,一双眸子里揉碎了星光点点。
叶珩鸿看得清楚明白,谢野云之心已至穷巷,若要逼问试探真心,像是星夜甲赛,拉拢朝臣之事,此时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到底不忍心,将人搂入了怀中安抚。
仅仅一个动作,谢野云醒悟得很快,自己刚刚惊弓之鸟了,殿下没对他绝情。他松了一口气,却暇去想自己刚刚为什么反应那么大。那些软弱要马上收起来,他要把握住机会。
叶珩鸿奈地低哄:“大胆地私下议论吾的处事,可吾不过一句话,你就求了这许久。该说你是胆大还是胆小呢?”
谢野云听得出其中的宽纵,有机会好好解释了,闷声道:“是野云不好。”觑了觑叶珩鸿锋厉的面庞,“邬基将军该撤,殿下这样做也是最便捷的法子。野云看得懂,只是野云出身不及,权术学得不好,没有殿下胸怀天下的眼界见识,心里难免有些不落忍。”
叶珩鸿轻轻拍着他的背,见他这般通透,叹道:“这话倒是实诚。野云,吾有时都会惊讶,你竟能来到吾身边。”明明一直接受着下位者的教育,却有了成为上位者的能力。
“野云,你之前的话就很好。将士们的鲜血不能白流,撤职能的将领是应尽之义,多多琢磨思量吧。”
谢野云的小脸更加贴近叶珩鸿厚实的胸膛,他的理智其实早已赞同叶珩鸿了,为这一石二鸟摧枯拉朽的绝妙手法惊叹,甚至还跃跃欲试地先斩后奏添了一点小花头,可他还是有一些朴素的情感在作祟。
犹豫良久,他吞吞吐吐道:“殿下,野云想问一个问题?”
叶珩鸿勾了勾唇角,并不意外,含笑低头看向他,意味不明:“真的想知道?”
谢野云与他的视线一触即分,不敢再看:“不不,野云还是再多琢磨一下好了。”
邬家这条船本来就是到处漏水的,所以只消轻轻一推。若有朝一日想一条尚算完好的船倾覆,荣勤亲王有了命令,就算是铜墙铁壁,底下人自然会凿出缺漏。
郑伯克段于鄢之前,子姑待之。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事情不在眼前,谢野云想要逃避一会儿,埋在叶珩鸿怀里不说话了。
叶珩鸿摸着肌理分明的细滑皮肤,生了几分闲情逸致:“既然不说了,那还泡汤吗?”怀里人的头上下动了动,他低头亲了亲谢野云的唇瓣,笑道:“泡温泉池还是除尽衣物为佳。”
谢野云一脸辜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亲王殿下湿透的重重衣衫,局促别扭地贴在矫健的身躯上,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
叶珩鸿一言不发,剑眉舒展,狭长的凤眼里含着戏谑的笑,平素的矜贵里夹杂着一丝不羁邪魅,声地催促着。
谢野云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垂头乖乖地在他身前忙碌着,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得缓缓解着。许是不熟练,动作间磕磕绊绊的。
主室里燃着的多伽罗香清幽馥雅,丝丝缕缕的袅袅生香,不曾喧闹扰人。
空气却乍然暧昧甜腻起来,叶珩鸿看着少年人通红的耳尖,不禁上手去碰。
轻触的刹那,谢野云抖了一下,没解开手上的玉扣,没有抬头,一抹雪白的颈子露在外面。
叶珩鸿眸色渐深,寒凉的底色里掺上了突如其来的炙热。眸深似海,汹涌的潮汐拍上了岸边。喑哑着嗓子低沉道:“小野云想做什么?”
谢野云的耳朵被这声音震得酥酥麻麻的,喉头动了动,抬头微微张开粉唇,羞急控诉:“殿下,您怎么能这样?摸都摸遍了,却不给我……”说着又要急出泪来。
这几个月二人时常亲热,还往往都是叶珩鸿主动,像现在这样出言调戏。谢野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迟迟不肯做最后一步。
叶珩鸿由耳廓抚上他的脸,如羽毛般轻柔:“别急,到你我婚典那日才可。”
谢野云眨巴眨巴眼,一脸不可置信:殿下看着不像老古板啊。
叶珩鸿没有动摇,他其实不是在意名正言顺,而是他知道,野云,他的爱人,在他面前依然有秘密。他总觉得,还没有触摸到最真实的谢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