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祁是被刺眼的灯光给照醒的。
他此时正躺在一张巨大舒适的床上,床铺极软,单单躺下便深深往里陷,身上的被单是蚕丝制作的,一摸便知其价格不菲。
宿祁撑着胳膊起身,环顾了圈四周。
这是一间装修极为干净低奢的卧室,以黑白色系为主,卧室里仅有一张床,一张占满整面墙的书桌,还有一个衣柜,家具简单,却处处透露出名贵气息。
书籍被整齐有序的摆放在书架上,空荡荡的书桌上仅有一个黑色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开机状态,屏幕透着微弱的荧荧蓝光。
看样子是户有钱人家。
宿祁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颇为眼熟的软件,心里已经隐隐知道是哪个星球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接受记忆。
这次他的任务对象叫桑舟,家境贫困,奶奶重病住院,为了赚钱,他身兼数职,不仅是一名健身教练,也是一个色情软件上的歌唱主播。
而宿祁,是他直播间里遥遥领先的榜一。
因为是榜一,有权利私信桑舟要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在原身的要求下两人顺理成章加上了微信。
在日日夜夜的闲聊下,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并确定了恋爱关系。
两人陆陆续续谈了一年,就在桑舟还沉浸在热恋期时,却收到了原身的分手通知。
原身简短地给桑舟发了一句话:学业繁重,先不要来往了。
桑舟满世界找原身,可是原身却把他删了,色情软件也再没有登录过,而他知道的信息也寥寥几,论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于是深陷于绝望之中。
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他始终对原身的突然分手感到疑惑不解,于是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同伴,却得来了同伴的嘲笑,说他痴心妄想,说他老牛吃嫩草,说他攀附有钱人,说他的满身狼狈。
一年又一年,那个头像始终是灰色的,熟悉的微信号也注销了,仿佛永远失去在他的世界,像一场短暂的梦,醒来便会忘记,论怎么去寻找他曾经的痕迹也搜寻不到。
桑舟渐渐心灰意冷,在众口纷纭中,对原身的好感逐渐下降,又因为奶奶愈来愈重的病情,天价医药费让他没有空闲时间思考别的事情,对他的好感在原身了音讯的第三年彻底消失殆尽。
而今年,是原身与桑舟分手的第四年。
接收完记忆,宿祁坐在床边,久久未动。
眉眼耷拉下来,遮住眼底晦涩的情绪。
半晌,他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凭借印象播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便被接收,率先传来的却是一阵摞麻将的击撞声。
一个中年妇女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喂,哪位?”
宿祁没有废话,言简意赅抛出两个字,“租房。”
在妇女变得殷勤热情的态度中,寥寥几句交代完事项,宿祁挂断电话。
空寂的房间再一次陷入安静。
绷直的脊背忽然放松,宿祁重新倒回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思绪难得有些放空。
说实话,他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重新回到这个星球。
宿祁还记得自己当时做任务做得厌烦,正好上边给他休了一年假期,他便随便挑了个星球暂住。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星球。
这儿的居民对性生活极其热衷,且极为开放,遇到喜欢的便大胆求爱,就连在大街上脱衣服媾和也是习以为常的事。
直播软件也大多是十八禁,几乎找不到清水的直播。
就连法律也明确规定,不论男女,如果三十岁还没结婚,便会强制按身份地位匹配相亲,限制在一年之内完成结婚手续。
他当时完全是抱着游玩的随意心态来的,见直播软件正风靡,便随波逐流也注册了一个账号,阴差阳下刷到了桑舟的直播间。
在这个淫迷的软件,桑舟绝对是那股清流。
纯黑封面,纯粹唱歌,没有染上一丝一毫奇怪的东西。
而且他的声音也是宿祁喜欢的。
这很快就激起了宿祁的兴趣,直接打赏刷礼物冲到榜一,加上了他的微信。
深入聊天接触下,他深深感受到桑舟的可爱之处。
桑舟极其听话,也很单纯,就连感情也很纯粹,简单几句暧昧的话便把他哄得晕头转向,几乎是对他百依百顺。
宿祁承认,他对桑舟是有点喜欢的。
可是很快一年假期就到了头,他再次被接踵而来的任务所堆积,不得不离开这个星球。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不希望桑舟傻乎乎等他,所以便编了个拙劣的借口跟他分手。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桑舟会这么傻。
因为他的离开伤心到三年才走出来,受他的情绪影响,就连星球也开始逐渐崩塌。
租房合同很快便递交了下来。
他租的地方是一栋六楼高的旧楼房,一层两户,他住在三楼。
这儿地段很差,环境也很脏,混混众多,是宁市出了名的贫民窟。
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木门,宿祁再一次怀疑桑舟是怎么住得下的。
那被蚊虫啃食得差不多,几乎只剩下一个薄薄木板的门,他感觉自己一推就能倒。
房东摸了摸鼻尖,操着一口口音混杂的普通话,“这门,是有点旧了哈。”
“不过你看它还是非常结实的,保证安全。”
她说着,伸手推了推那个木门,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房东瞬间收回了手,悻悻一笑,嘴里却还在逞能。
“看吧,非常结实。”
宿祁一言难尽,最后还是力吐槽,摆了摆手。
“就这间吧,剩下的钱等会儿发你账户。”
“好嘞。”房东答得飞快,生怕宿祁反悔,说完便动作利索地离开了。
宿祁打电话差人安排个换门的装修工,还顺便叫了个室内清洁。
毕竟连门都成这样了,更别提室内是什么奇怪模样。
打完电话,宿祁抬眼,看向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口摆了个鞋架,上面只有寥寥几双耐穿耐磨的运动鞋,有好些已经被穿得有些开胶了,但仍然被人洗得干干净净,能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按照时间来看,桑舟现在应该还在健身房。
宿祁心想。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那个傻子了。
一室一厅的屋子并不大,家具破旧,但好在装修还算得上整洁。
换完门清理完室内,宿祁将带来的简便行李整理齐全,夜幕也渐渐降临。
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的开锁声,宿祁便知道桑舟回来了。
听着隐隐传来的关门动静。
宿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果篮,开门走向隔壁。
桑舟刚到家没多久,正在煮泡面,便听见门铃声响起。
他一愣,关了火,走到门口打开门。
随着木门渐渐拉开,昏暗的光线透进来,一个身形纤薄高挑的男生站在他家门口。
白衣灰裤,左耳上打了枚纯黑圆孔耳钉,眉骨锋利俊美,鼻梁高挑,是个长得很好看也很年轻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