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与兰贵君之柔美不同的清雅，雅到极致，生出惊人的脱俗感，让他顿时联想到久居森林，不谙世事的精灵——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
祁燕一时没能说出话，总觉得会惊扰这不属凡尘的美。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最终还是祁燕回过神，把面纱勾起，完全露出自己的脸，才轻声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菊贵君眼眸微睁，静了半晌，像个漂亮人偶一般，不会说话。
祁燕等了等，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的，仿佛一睁眼就出现，但明明上一秒他还在——
还在哪里？
祁燕愣了一瞬。
大脑短路般出现空白，论怎么回想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对面的人终于开口，祁燕听见这沁人心脾的音色，抬头看过去，却见对方眉头微蹙，似乎也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这里是……
闭眼前案上的画浮现在脑海中。
他在作画，为什么？
菊贵君低头抚额，思索着，更早的记忆，那些被压制的，刻意忽略的记忆便浮现了。
忽然间，天地变色。
原本春意盎然，清新怡人的景色染上了压抑的红。
祁燕见天色骤然如血，眉头微拢，接着便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闷在喉底的喘息声，调笑声，床板吱呀的摇动声。
他心中微惊，下意识看向在场的另一人，却见他的面色如纸，闭了闭眼，突然跳进旁边的池水中。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的梦。
水，洗净污秽，也淹溺污秽之身。
旧身死在水中，浴水重生，新身便在现实中醒来。
半遮半掩的眼帘将波光粼粼的水纹照进来，透过池水，外面血色的天空依旧，连带着眼前的水也像被污染了，淫乱的声音也依旧通过水传进来。
闭眼不去看，捂着耳朵不去听，却仍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停滞了呼吸，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哗——”
却听破水声响起。
见那铺天盖地的白遮挡了天空的红。
他半梦半醒，迷惘间，察觉后腰一紧，逆水而上的身体更觉得沉重，愈来愈重，愈来愈重，在他觉得自己要被碾碎的那一刻，破水而出。
魂思纷乱，醒梦之间，视线疑惑地追随着近在迟尺的大片白。
他被放在地上，听到不真切的声音，仿佛还在水中似的，朦胧又空灵。
他要醒了。
唇上却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渡过来生命的气息。
于是他的神魂又回来了。
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神人容颜。紧闭的眼垂落细密的睫，微微颤动，好似将飞的蝶。
他不由得伸手，想留住这抹生灵。
含住仙人的唇，渴求生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