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了。
造下云麓山灭门惨案,手上染满杀孽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被容昭一剑贯穿胸腹。谢予安再犹豫,雄浑剑气薄发。灵息利剑带了排山破石之力,剑意汹涌澎湃,淋漓尽致,向叶宴秋背脊直直砍了过去。
叶宴秋的身体原被串在容昭剑尖,容昭与谢予安二人一前一后夹击,按说根本没有逃脱可能。谁知,谢予安剑锋堪堪碰到叶宴秋背脊的一瞬,这被串在剑尖的身体忽然猛烈地痉挛,“刷”地一声,竟齐齐向两边分成两片!
谢予安呼吸一滞,再看时,叶宴秋的躯体竟连一滴血都未流。从中央齐齐分开的,却好似只是一具空空皮囊。
在皮囊当中,一个边缘模糊的虚影挣扎着,发出声的尖啸,扭动着身子向上窜起,竟快得惊人。
“——蜕壳!”容昭也是一惊,长身暴起,一把拖住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仓皇逃离的虚影。与此同时,自这缓缓凝实成人形的虚影身上,一道传送法阵的光芒倏然亮起。
“他上次就是这么逃的!”谢予安心里霎时一片雪亮。叶宴秋原本非人,有妖兽“狿蝤”血统,原是能蜕壳的!
当日里在昆仑天灵玉洞,容昭见了那“叶宴秋”,说他身上伤痕并非假造,确是容昭留下的剑伤。后来才知叶宴秋原来未死,二人说起此事,都觉疑惑。原因竟在此处。
当日砍的,原是叶宴秋留下的一张人皮,一个空壳。
此刻叶宴秋仓皇间故伎重施,抛下被一剑分成两半的残躯,拼着最后一点机会,祭起传送法阵便要逃离。容昭出手极快,一把握住了他脚踝,传送阵的幽光将他二人一同笼在了阵中。
谢予安此时再犹豫,对叶宴秋的满腔愤恨烧得头脑轰轰作响,拼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也冲进了那法阵当中。
灵石幽芒在眼前明灭不定,骤然之间,他鼻端吸入的气息带了一片松柏清香与冰冷新雪的味道。
周身霎时浸蕴入一片蓬勃灵气,再睁开眼,他已身处终年冰雪不化的昆仑山巅。
入眼的石洞中一片剑痕,石桌石椅被斩得片片碎裂,旧日墨迹书本纸屑散乱,正是当日被容昭提剑砍碎泄愤的叶若檀居所,昆仑的天灵玉洞。
叶宴秋的传送阵,竟将他们一齐带回了这里!
谢予安一瞬怔愣,骤然之间,洞口忽然闪起一片青白刺目的电光。雷霆般的炸裂声中,焦糊白烟弥漫,鼻端又是一阵血肉焦臭。
谢予安猛地一激灵,瞳孔骤缩。
——容昭一只手死死扣着叶宴秋脚踝,竟以他全身之力压着叶宴秋,拼尽全力摔在了洞口禁阵之上!
这天灵玉洞洞口的禁制,烧灼血肉何等厉害。霎时间,大量血肉焦糊的烟尘暴起,烟尘中,响起叶宴秋撕心裂肺的惨烈吼声。
谢予安头脑近乎空白,在他面前的一片近乎遮蔽视线的烟尘中,纠缠的是两具血肉被情烧灼的焦骨残躯!
被压制在下方的一具躯体,一张脸被紧紧压在禁阵上,接触咒文的位置焦黑残破,活活被烧去了半张颜面。叶宴秋满头霜雪白发乱舞,半张俊美如兰的脸孔扭曲得不成模样,发出凄厉惨烈的痛嘶。
容昭一只被烧成白骨的手臂挂着淋漓碎肉,狠狠按住叶宴秋痉挛抖动的身体。容昭的右手和右半个身子也正被法阵情烧灼,脸上挂着的,却是带着几分凄绝的冷笑。
“叶宴秋——你今天逃不了!”
容昭的声音带着几分痛音,更多的却是淋漓的快意。在叶宴秋因极致的痛楚而痉挛发抖的同时,他一只左手带着灵息寒芒,直直刺进叶宴秋丹田下腹,向上狠狠一撕。
一声拔高的惨呼中,叶宴秋胸腹被撕开一道尺长的裂口,黑红脏腑滚滚而下。
叶宴秋手脚胡乱地痉挛抖动,霎时之间,躯体又是一分,借着被容昭撕裂胸腹之势,躯壳又一次分作两半。一片比方才虚弱许多的影子痉挛扭曲着,从躯体中挣扎着爬行出来。
虚影脱离躯壳,一瞬间便凝成实体。此刻的叶宴秋已不再是风华如玉的青年模样,一张脸枯槁憔悴,一瞬间好似老了几十岁,已到了修士鸡皮鹤发的衰颓年纪。
显然,蜕壳并非没有限制,对身体亦是极大损耗。他上次蜕壳求生,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齐齐变作银白。今日连续蜕壳两次,元气大伤,年寿亦将尽了。
“——叶宴秋!”
谢予安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喊,手里握着灵息长剑,向这此刻显得虚弱比的躯体猛扑过去。
容昭周身血肉被情烧灼的惨景让他几乎不忍去看,但此刻必得先合力杀了叶宴秋,让这行事诡谲的恶魔再法逃走才行!
谢予安拔腿向叶宴秋扑去的同时,容昭动得比他更快。寒光闪耀的照雪,青芒耀眼的不离,两柄利剑几乎同时刺落,一柄刺入心口,一柄刺入丹田,将叶宴秋死死钉在天灵玉洞中心。
叶宴秋的身躯猛烈地挣扎,弹起,似是还想逃走。然而,他的身体徒劳地抖动,却终于法再次挣开这层被钉在地上的人皮。
容昭一只犹露着白骨、未及痊愈的手握紧了照雪的剑柄,冷冽的灵息汹涌暴烈地沿着剑身向下炸开。叶宴秋一声凄厉惨呼,心口发出一片清脆的骨碎声,一蓬鲜血向上喷涌溅起,直直溅上容昭白玉般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