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小念，嘴巴不自觉长大，口水顺着嘴角失控地往外流。鸡爪一般的手和胳膊突然开始痉挛，在空中挥来挥去，时不时重重砸回床上。
苏小念连忙按住他的胳膊，怕他伤到自己。
“陆子琛，我现在给你一个能让我永远留下来的理由，你...”
“小念...”陆子琛突然打断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活不久了...不...不能...”
“那我走，现在就走！”苏小念想吓吓他，说不定他一冲动一害怕就成了，立马站起身假装要离开。
陆子琛下意识地去追，心里瞬间又慌又急，不知哪来的力气朝着床边就要滚下去。
“你看你，这么倔干嘛！”苏小念连忙伸手接住他，鼻氧管一被扯掉他就仰着脖子两眼翻白，僵硬的肌肉也开始抖动。
陆子琛被重新插上鼻氧管后才渐渐缓过来，崩溃地大哭，枕头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真的离不开你...我知道我是个拖累，我不是想逼你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你，对不起...”
苏小念看他不停道歉的样子，心疼不已，吸了吸鼻子，轻轻俯下身抱住他：“不许妄自菲薄，不只是我陪伴你，你也要陪伴我，不许比我先走，不许留我一个人，要努力地活下去！”
“小念，你喜欢我吗？”陆子琛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心脏像被一双手紧紧抓住。他已经离不开苏小念了，但他害怕苏小念只是可怜自己才这么说。
苏小念浅浅地笑了笑，随即摸了摸他满是汗的额头：“你说呢？”
“小念...”陆子琛眼里闪着晶莹的水光，“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然后抛弃我的话，我会发疯的。”
“你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陆子琛，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会疯的。”苏小念握住他鸡爪一般的手，一点点帮他把关节揉开，将手指往外舒展。
陆子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胸口逐渐开始起伏，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那...那你要一直陪着我...不然...”
苏小念轻轻吻上他的唇，阻止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陆子琛闭上眼，贪婪地享受着此刻温情，紧绷的肌肉猛然松懈，感觉骨头都酥软了。在女孩温热气息中，他的心终于放下，已经极度透支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扩散的困意，眼皮重的快要睁不开，但还是哼哼着不肯睡。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别硬撑着。”苏小念握住他的手，小声哄着。
“不要...睡着了就...看不见你了...”
“那我陪你躺着，抱着你睡好吗？”
“好...”
为了让陆子琛安心睡觉，苏小念脱鞋上床，钻进他的被窝，将胳膊伸到他的脖子下面让他枕着，然后面对面把他揽到自己怀里。
她伸手到陆子琛的上衣里面来回抚摸他的后背，那突出的骨节让她心里咯噔咯噔的，心里又酸又疼。
陆子琛的呼吸声很轻，微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苏小念确认他睡着后，轻手轻脚地将胳膊从他脖子下面抽出来，然后帮他掖好被子，坐到沙发上给秦雨嘉打电话。
“雨嘉...”
“小念！”秦雨嘉一接到电话就开始哭，这一个多月来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都梦到苏小念被关在不同的地方，每次刚要被找到就会立马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雨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
“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我今天必须见到你！你不许找借口拒绝，什么理由也不行！”
“我在医院，陆子琛情况很不好，我实在走不开。”
“那我来医院找你！”
“这个楼层你上不来，我不是家属，没有权利放人进来。”
“那你下来见我！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怎么过的吗！你才认识陆子琛几天，他就比我重要了吗！”
“雨嘉，这是两回事，陆子琛情绪不好就会发病，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会出人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立马被挂断。
苏小念知道秦雨嘉肯定生气了，但是当下又实在没办法，奈地叹了口气，
她太累了，不知不觉间靠着沙发睡着，刚睡着就突然被陆子琛的吼叫声惊醒。
在她失踪的一个多月里，陆夫人不得已请了新的男护工来照顾陆子琛。他在遇见苏小念之前，一向和护工合不来，只是以前虽然脾气不好，但还勉强让碰，自从认识了苏小念后便愈发抵触别人的触碰。
男护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也不知道苏小念回来了，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就赶紧回到病房，准备给他换纸尿裤。
“滚！滚出去...滚...滚！”陆子琛满脸通红，四肢在暴怒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死死瞪着男护工朝他下身靠近的手，肌肉剧烈紧缩，僵得像石头一样。
“陆先生，您的下体已经又发炎了，必须得勤换...”男护工的手停在半空，犹豫着不敢靠近，为难地说道。
“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陆子琛根本听不进去，挣扎间两眼已经开始翻白，口水也花花地从嘴角淌出，有些堵在喉咙里呛得他吸不上气，但是又没有力气咳出来。
苏小念吓得瞬间清醒，赶紧扶他坐起，然后让他正面朝下地靠在自己的胳膊上，脸对着床面，接着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他的后背。
体位的变化让陆子琛两眼发黑，嘴巴大大地张着，被拍得大咳几声，粘稠透明的液体很快拉着丝从嘴巴里流出来。
“小姐您是？”男护工看着眼前年轻的姑娘，有些诧异。照顾陆子琛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不是一般的暴躁易怒，几乎是碰一下就要发疯，很多时候都需要打镇定在他失去意识后才能护理，期间也没见这个陌生的姑娘来过，可她居然就这么自然地抱住了他。
“我是...陆子琛，陆子琛！”苏小念刚要回答，陆子琛咳了一会儿就开始呕吐，这些天本来就没吃什么，现在胃里少的可怜的那点东西全被吐出来了，没东西吐了就开始吐胆汁。
男护工立马按响了急救铃，值班的护士很快冲进病房，准备注射镇定剂。
“等等，等等！先别打药，他能自己缓下来！”看大家都轻车熟路的这一套操作，苏小念不知为何觉得刺眼，连忙叫住护士，让她先别急着动手。
“陆子琛，陆子琛，乖，听话...”她凑在陆子琛的耳旁，轻声细语地说道。
耳边温热的气息让陆子琛的身体略微放松一些，但精神还是紧绷着，鸡爪一般的手脚也抖得厉害。
“不要...不让碰...只要...只要小念...”他双眼紧闭，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好，你好好的，我就让他们走好吗？”
“你...不走...他们...走...”
“我当然不走了，你看你吐得满床都是，你乖乖的我就抱你去沙发上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
在周围的一片目瞪口呆中，陆子琛竟真的安静下来，乖乖地靠在苏小念身上。
护士确认他的心率已经恢复正常，放下手中的注射器，嘱咐了几句后就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