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算了,老糊涂莫名其妙!
这个时节乍暖还寒,早晚仍然很凉,不过村里大多数人家屋里都已经不烧炉子了,费煤费柴。但丁小山怕梁浩然冷,所以梁浩然房里的炉子还没拆,每天晚上都照常烧炉子烧炕。
吃晚饭的时候,梁浩然就在琢磨,今天得找个什么理由把小山哥忽悠到他屋里去呢?
说起来他还挺苦恼的,这段日子丁小山晚上都不怎么去他屋了,因为每次他都把丁小山按在炕上坐着,自己动手烧炉子烧炕,这样一来二去的,丁小山就干脆不来了。
这可真是个难题。
要是像以前那样等着丁小山伺候,他实在看不下去,丁小山每天都从早到晚的忙碌,他就想让他的小山哥能在他这里歇歇。可要是自己烧火吧,丁小山就不去他屋,但那怎么行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劲。
琢磨来琢磨去,梁浩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小山哥今天不是去隔壁村随礼了嘛,那就正好问问农村吃席什么样,他还没参加过呢。
陪丁小山拾掇完碗筷灶台,梁浩然就赶紧凑上去了,“小山哥,”他装模作样的问,“今天那办事儿的人家热闹吗?”
丁小山笑了,“办喜事儿当然热闹,下回再有办喜事儿的,你要是愿意去我就带你去。”
“行!”梁浩然立刻趁热打铁,“那你先给我讲讲呗小山哥,村里办喜事儿都有什么讲究啊?”
丁小山不明白这人为啥突然对村里办喜事儿好奇了,不过既然梁浩然想听,那他也乐意讲。
“讲究不少呢,”他指了指里屋,示意梁浩然进屋,“这事儿你姨她们比我懂得多,让她也给你说说。”
“诶诶诶,”梁浩然一把拉住丁小山,随口找了个理由,“阿姨看电视呢!”他放低了些声音,怕被丁妈听见后叫他进屋,“咱俩别影响阿姨看电视,去我那说吧小山哥。”
丁小山本想说没关系,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就点头同意了,“行,走吧。”
梁浩然挺高兴,立马把丁小山拽到他的小房子里去了,边烧炕边听丁小山讲村里办喜事的讲究和热闹,越听越觉得村里结婚还真挺有意思。
“小山哥,下次再有谁家办喜事你带我一起去吧,”梁浩然坐在灶坑边的小板凳上,兴致勃勃的对丁小山道:“到时候咱俩也在那跟他们闹洞房,哈哈!”
丁小山跟着他一起笑,“你这么喜欢凑热闹,那没事儿的时候我说带你去串串门子,你咋还不爱去?”
梁浩然撇嘴,“串门子又不是看办喜事儿。”说起这个,他趁机埋怨,“这些天晚上你也不来我屋了,我自己都可没意思了。”
丁小山有点心虚的垂下眼,又说那个蹩脚的借口,“我得干活呢……”
梁浩然当然知道丁小山劳累,可他不明白丁小山怎么总能找到活干,“你都干啥活你说,我帮你干。”
“不都跟你说了,”丁小山不敢看他,“你烧完炕就去大屋呗,看看电视啥的。”
“我……”梁浩然说不出来了,的确是,丁小山不来他这,他可以去大屋嘛,丁妈也总留他在大屋里看电视唠嗑什么的。
但是他不愿意,不是不喜欢丁爸丁妈,而是觉得不方便。他就是想有个舒适的时间和空间,能跟丁小山私下里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反正他更喜欢丁小山跟他单独在一起,觉得更自在。
“那炉子呢?”梁浩然憋来憋去,终于找到个理由,“屋里没人,谁看着炉子?”
丁小山轻轻柔柔的笑起来,“天越来越暖和,炉子也烧不了几天了。”由着这个话头,他想起下午回来听说的事,就斟酌着温声道:“这些天总下雨,估计今年雨多,咱家院墙也有年头了,没准哪天就得塌。”
听到这话梁浩然顿时有些紧张,中午把王明明家院墙翻塌的事王奶奶丝毫没有怪他,他回学校就安心上课,放学回来后又一心围着丁小山转,几乎都要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丁小山突然说到塌墙的事,梁浩然既懊恼又忐忑,他不敢说今天中午的事,可又怕丁小山从别处知道,于是就干脆顺着丁小山的话把自己撇清。
“就是啊,下好几天雨那沙土墙肯定不结实,”他为自己铺垫着,但话却说得没什么底气,“今天王明明家那墙就倒了。”
丁小山点点头,“嗯,我听说了,”他看着梁浩然,小心的说:“当时还砸死只鸭子呢,压墙块儿下边了。”
梁浩然一惊,“还砸死个鸭子?”他忽然又反应过来,“那你……”他声音低下去,听着像是生气,其实是在掩饰羞愧,“王明明奶奶来跟你告状了?”
“不是,没有。”丁小山紧着摇头,解释道:“是他奶奶去小卖店问,托小卖店帮忙卖那只鸭子。放心,王大娘没说你,没人怪你,真的,连天下雨,沙土垛子就是容易塌的。”
这是安慰,也是实话,梁浩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他耷拉着脑袋,脸都涨红了,“要是知道那墙那么容易倒,我肯定不从那走。”
“是我忘跟你说了,”丁小山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柔声哄道:“你在村里时间短,很多事还不了解呢,等往后时间长了,你慢慢就都知道了。”
梁浩然点点头,“那,”他想起白发苍苍的王奶奶,“那只鸭子卖出去了吗?”
“没有呢,”丁小山叹了口气,“村里人没事儿也不会随随便便买个鸭子吃。”
“那她就留着自己家吃算了,反正平时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梁浩然想当然的说。
丁小山瞧着他,轻轻的摇摇头,耐心道:“王明明家里的事以前我没跟你细说,其实,是他爸把他妈打跑了,他爸说是去找他妈了,可好些年也没个音讯,不知道哪去了。王大娘自己拉扯着王明明,家里有一点点地,再就是靠养点鸡鸭鹅卖钱,这一老一小的,挺不容易的。”
以前梁浩然只听说王明明爸妈都在外头,没往深处想过,现在听丁小山这么说,他真是觉得要地自容了,“我赔大娘钱!”
说着他就去炕里翻自己的包,拿上钱包下了炕就要冲出去,但丁小山赶忙把他拉住,“这个时候了你干啥去,大娘可能都要睡觉了。”
梁浩然愣了愣,一想也是,村里人都睡得早,老人睡得更早。
“那等明天早上吧,”他又垂头丧气的坐到炕沿上,“小山哥,”他不自觉的拉住丁小山的手,“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呗?”
丁小山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忍不住也回握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