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
清冷的嗓音清脆地撞進葉可微的耳中，葉可微拿著修指甲的挫刀，漫不經心地看向說話的人，那人的食指正好指著掛在牆上，屬於他自己的超大幅藝術照。
被人指定了。葉可微瞇眼打量今夜第一個點了他的台的對象，那是他們流火，或者說眾多男公關店都鮮少可見的男客。
一看就知道這個人一定第一次來，表情還夾雜著羞澀和懵懂，看上去非常清秀，還帶著書卷香氣。
葉可微放下挫刀，離開柔軟的沙發，整整衣衫迎向來客。
門口負責接待的人立刻為他介紹：「這位是秦瀾澄秦先生。」
葉可微眼光掃過客人打扮，初次見面，他通常會以客人的衣著形象，作為了解對方的依據。
大約三十歲上下，穿著深灰色的西裝，那是過分正式整齊的穿法，相較出現在這間男公關店的其他客人，顯得特別突出，卻不奇怪。就像他本來就該這麼穿，不會給人拘謹的印象，反而特別優雅。他的瀏海軟軟的垂在額頭上，身高和他相仿，大約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比起自己為了保持無害溫和的中性外貌，而刻意維持單薄的身材，秦瀾澄是另一種風格的纖細。就像西洋油彩畫上，在學校捧著書在校園內漫步的美麗青年，這種身材雖然單薄，卻不會顯得向竹竿撐著襯衫似的瘦削。
葉可微擺出恰到好處笑容，因為秦瀾澄特別合眼緣，他表現的熱情親近比以往真實幾分。
「歡迎你，我是可微。您好，瀾澄先生。」
直接叫瀾澄，這人一定會害羞的蜷曲起來吧。葉可微在心裡這樣認定著。
他領著秦瀾澄到他負責的主桌走去，才坐定不久，就有熟客來和他打招呼，葉可微一律回以微笑，加上一句點到為止的問好回應。
和葉可微同組的公關看見有新客來店，也都笑容滿面過來和秦瀾澄獻殷勤，新客通常還未選定慣常指定的公關，大家都在為自己的業績而努力工作著。
秦瀾澄被大家的熱情嚇了一大跳，坐姿越發拘謹。
「緊張嗎？」葉可微問他。
秦瀾澄背挺得很直，臉色都有些蒼白了，看來真的很不習慣這麼熱鬧。
「有點……」秦瀾澄的聲音有些孱弱，微皺著眉頭，「可以到安靜一點的地方嗎？」
「那我們去包廂吧。」葉可微立刻起身，引著他往包廂去。
開包廂就等於葉可微在這段時間完全專屬於秦瀾澄，費用自然要高一些，但他觀察秦瀾澄手上戴著那塊昂貴的手錶，猜想他並不會在意多花點錢。
不僅僅是手錶，秦瀾澄全身上下的打扮，只要眼睛夠利的男公關都能看出他的穿著不斐，如果不是裝闊，那一定是真正有錢的肥羊。
步伐稍稍慢了慢，向手下的公關組長打手勢，葉可微拜託他先負責招呼主桌，接著拉住經過的實習生囑咐幾句。動作很快也很小，沒讓秦瀾澄停下來等他。
等葉可微交代完，他又恢復原本的行進速度，不疾不徐地走往包廂。
不管如何，都別讓客人等，是身為公關的原則之一。
流火效率很高，在他進門以前，包廂包含的基本消費——一瓶威士忌、酒杯和水果盤，都已經放在桌上，不僅如此，還體貼了準備了溫熱的毛巾和盛滿冰塊的冰桶。
「熱毛巾，擦擦手吧。」葉可微示意要替秦瀾澄擦手，但秦瀾澄稍稍用力，取走熱毛巾，自己把手給擦乾淨。
葉可微並不在意自己的服務被拒絕，他轉而夾冰塊放進酒杯裡，替彼此滿上一杯酒。秦瀾澄自己端起酒杯，一直安靜地喝，速度不是很快，但仍在短時間內，喝進不少酒。
葉可微一開始還試圖和他對話，但他很快發現秦瀾澄不太想說話。
他乾脆放慢語速，猜測著男客可能喜歡的話題，聊國外的政治、經濟新聞，選不太敏感卻正經的話題聊。都是公關在說話的情況少見，通常來公關店的客人很少願意聽公關們說太多話，葉可微所學的話術更多關於如何追捧客人，安撫客人遭遇不快的情緒。
說到最後，葉可微幾乎在自言自語，他不談自己如何，只挑了店裡有趣的事、在電視網路上看到的笑話說。
秦瀾澄只靜靜地聽。
對方實在是一個太好的傾聽者，葉可微不自覺地透露了太多關於自己的觀點和想法，他驚覺自己幾乎逾越了客人和公關的界線，覺得不太好意思，「對不起，感覺瀾澄先生很親切，不知不覺說了太多話，是不是很吵？」他自嘲說。
「不會，你的聲音很好聽，我捨不得打斷你。」說完秦瀾澄臉瞬間紅透了，「啊！那個、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我、那個……」
看著窘迫到脖子耳尖都紅了的秦瀾澄，葉可微愉快地笑了，這人不只長得很順眼，還頗合心意。
為此，葉可微私心用自己的薪水開了瓶紅酒請他。
葉可微服務周到地為兩人滿上高腳杯，雙手捧了杯子遞給秦瀾澄，等他把杯子接過，葉可微才舉起屬於自己的那杯酒。
「慶祝我今天有幸認識你，瀾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