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乌眸深邃,带着深意,已经和他行过周公之礼的谢闻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热成一片,双眸躲闪,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没骨气了,重新看向他,扬起下巴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穆离徽温柔一笑,“好,我等着。”
回去之后谢闻双越想越觉得自己又被他给哄骗了,但是他已经答应了,骑虎难下,只能安慰自己他是为了嘲讽那些酸书生才答应下来的。
从那天之后,他又找到了事情做,也不去靶场射箭了,天天带着谢凝竹到处转,把那些说穆离徽酸话的人记下来,等着后面狠狠羞辱他们。
倒是整个人显得乖巧了不少,也没再惹祸,直到到了八月初九,秋闱之日。
差不多三更天,穆离徽就已经起来,洗漱更衣,坐着马车准备去贡院门口排队。
谢闻双也坐在马车中,为他送行。
外面的天依然黑着,但是黑沉沉的街道上一点都不安静,行驶着一辆辆送考生的马车。
越接近贡院,路上的马车就越多,等到了贡院旁的大街上,马车再也法前进,谢闻双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远处的路上,都是穿着玉色澜衫的考生。
看着黑压压不见边际的人群,他莫名生出一种紧张感,难得安静严肃,对着穆离徽说道,“希望你一切顺利。”
穆离徽脸色依然平静,忽然凑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提着考箱跳下马车,汇入了茫茫澜衫当中。
谢闻双猛地瞪大了眼睛,他都紧张死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不过看着远处晃动的人影,心中倒是安定了许多。
秋闱有三场,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
等第一场结束的时候,谢闻双守在贡院门口,看着穆离徽那发青的脸色,才终于认识到了科考的艰难与辛苦,也明白了他爹当年训斥他的那些话是多么有道理。
等将人接上马车后,他才发现穆离徽有些发烧,连忙催促车夫赶紧回府。
吃过药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三更,穆离徽看着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提不起精神,送行时,谢闻双关心地看着他道,“你要好好注意身体,考不上解元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不去听那些人的酸话就好了。”
穆离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等第九日考试结束,穆离徽连身体都瘦了一大截,一回家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日还发起了高烧,之后的几天,反复发作,一直躺在床上。
等着放榜来临的日子,别人都在交游聚会,只有他昏昏沉沉,谢闻双也不出去了,守在家里仔细地照看着他。
直到放榜日当天,他的身体才终于好了七七八八。
因为身体欠佳,没有去贡院前和别的士子一起去挤,只是坐在家中等着家仆去听唱名回报消息。
穆离徽没去,谢闻双也就跟着留在了家中,其实天不亮他就醒过来了,穿好衣服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转圈,表现得比考生本人还要紧张。
穆离徽看着可爱,忍不住逗他,“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我奖励吗?”
谢闻双这时候也没心情理会他的逗弄了,回头瞪了他一眼,就转到院子里,焦急地看着大门口,期待外出的人能够回来。
就在他将一辈子的耐心几乎都用尽的时候,一大早就出门守在贡院门口的仆从终于赶回,一进门,连喘气都顾不上,喜气洋洋地叫到,“公子……解元……公子高中解元了!”
顿时整个尚书府仿佛都沸腾起来,穆大人开心不已,给报喜的仆从发了红封,又给全府的仆从们都发放了赏钱,让大家准备喜宴喜钱。
谢闻双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穆离徽真的考中了解元,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他总有种不真实感,怕是仆从不小心弄了,明明穆离徽才是那个科考的人,他却好像当事人一样紧张兮兮,患得患失。
穆离徽接受着大家的贺喜,注意到他怔愣的表情,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了?”
谢闻双小声说道,“好像在做梦,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能梦想成真呢。”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穆离徽也不想提醒他,只是柔声说道,“这次不算什么,以后我会让你的更多梦想成变成真的。”
没过多久,就有报子上门,然后得到消息的邻居亲友也上门来贺喜。
看着被人群拥促在中间越发显得郎艳独绝丰神如玉的穆离徽,谢闻双终于有了真实感,喜笑颜开,满面春风。
谢凝竹不忍直视,故意刺他,“少爷,穆公子高中,你得意什么。”
谢闻双顿时有些哽住,嘴硬道,“我终于可以嘲笑那些说酸话的人了,能不得意吗?”
虽然嘴上没认输,可是从脸颊到耳根,却还渐渐染上了一层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