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那个时候正好在入夏,傍晚的太阳还有一点,鹿笙跟文娟地铁坐了一站,她们俩本来是想在附近找房子的,饶了一圈,附近就是典型的CBD写字楼,房子不好找,只能坐一站地铁,文娟对这些地方特别熟悉,她长得高大威猛,鹿笙那个时候纤瘦得很,被文娟衬托得娇小玲珑,文娟陪着鹿笙,一家接着一家地在网上找,在贴的纸条上找,在小区里面问人。有家租金可以的房东,是河南人,卖了郑州的房子在杭州买了套小房子,夫妻两个带着女儿,说可以租房子,但是鹿笙跟小姑娘共用一个房间,鹿笙看了眼这个小房子,叹口气走出来。两个人又找了一家房子,地理位置不,只是没有电梯,但楼层不算高,两间房,文娟住在西溪湿地那边,上下班有点远,也想把房子换到市中心来,两人慢慢地由鹿笙想找房子演变成两个人一起合租。这个房子距离公司很近,房子看起来也算干净,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可是房东报了租金7000元,也就是鹿笙跟文娟两个人需要支付3500元的租金,目前鹿笙工资6500,扣掉3500的租金,就生下来3000块钱,文娟觉得不太划算,房东着急腾房子出去,赶上了高考陪读的旺季,这里的房子非常畅销,没有给到两个人犹豫的机会,房东果断把房子租给其他人去了。鹿笙跟文娟又在靠近西湖地铁站附近继续找房子,有个二人间文娟看上了,可是鹿笙嫌弃房子闷热潮湿空间狭小,而且租金也要两千多一个人,距离上班的地方都有点远了,于是又没有商量好。文娟说,鹿笙对房子要求还是挺挑剔的,两个人暂时没有结果,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文娟耐心地陪着鹿笙在租房中介公司登记需求,寻找房源,忽然卖房的小哥问文娟,之前是不是在金融公司工作过,文娟瞅了小伙子一眼,小伙子激动地拉着文娟的说喊起来,娟姐哪,我是你以前同事啊,文娟呆着脑袋仔细认真回想了以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她还是装作礼貌地聊天起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小伙子惊讶文娟干得好好的为啥跳槽,文娟惊讶小伙子怎么跑来卖房子,一合计原来两人都觉得之前单位工资太低了。
其实这也不是文娟第一次跳槽了,跟鹿笙比起来,文娟至少换了十几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干不到半年,然后尼玛换掉。在杭州几乎都是这个样子,鹿笙的高中同学畅畅,也是从国外毕业后先进入苹果分公司,在上海待了半年,继续跳槽到锡,然后是南京,最后是杭州,前后加起来不到两年时间,她换了四份工作。文娟毕业也有很多年了,换很多次工作实在正常,有些工作就连文娟自己都不记得具体什么样子了,鹿笙叹了口气,自己在安跃一待就是三年,三年工资一分钱没涨,自己反而对于安跃的感情愈加深厚,甚至在离开以后魂不守舍,依依不舍,充满了眷恋之情,想起刚走的那天独自啜泣到嚎啕大哭,鹿笙忽然感觉自己确实是井底之蛙。
鹿笙工资虽然一直不高,但是她没有受过太多的苦,尤其是在吃和住这一块,大学的时候就是要坐长途火车去外地读书,然后到了学校也是有宿舍和食堂;等毕业以后,实习的地方就算是上海,也是住在表叔叔家里和两个远房表姐挤在一块,找工作的时候外地的单位都是会解决住宿问题,等到安跃正式上班,也是最开始住在小阿姨家里条件比较舒服,然后找了安跃附近专门给年轻人住的公租房,一室一厅,房子空间住得相当快活。她从来没有在外面一个人租房和找房子的经历,就算去外地,也都是出差住宾馆,所以鹿笙真正意义上找房子和生活,她其实是没有经历过的。这次初来杭州,也没有什么准备,她孤身一人的青春莽撞,若不是邂逅了文娟,只怕也如同头苍蝇一头雾水。
文娟的小房子靠近阿里大厂,附近就是湿地公园,整体环境相当优雅,还有逛街的商场,那里人来人往,夕阳落下,从市中心的地方,文娟和鹿笙的影子折射在马路上,斜长斜长,到了西溪湿地,两个人休息了下,吃顿晚饭,物价其实倒还可以。鹿笙戴着文娟出去散步,鹿笙很是依赖文娟,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小跟班一样,她跟文娟沿着公园绕了一圈,这个地方以绿化出名,处处都是风景,文娟和鹿笙的心情因为各自的陪伴渐渐好转起来,鹿笙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宋理打电话过来,问房子找得怎么样了,鹿笙跟他简单说了下,宋理对鹿笙起不到一点的帮助,甚至连房租也不提帮鹿笙一下,或许,异地的原因让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了,再多的话都能够聊完,所有的同情都要认清楚自己的内心和现实。
鹿笙跟文娟一起坐下来,她在沉思,她希望能在杭州有个新的开始和生活,宋理的爸爸之前还答应说,以后可以让宋理来杭州,她觉得还是有希望的,但是她并不开心,她越来越觉得,对于宋理似乎更多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一种给小阿姨和小姨父的交代,一种不好意思拒绝宋理妈妈的同情,她越来越感到痛苦,可有没有办法去亲手改变。
鹿笙孤独惆怅的样子和背影,身后的文娟看着,拍下了那个时候的她,身边是荷花塘,鹿笙坐在地上,低着头瞧池塘,沉思的长发随风起来,瘦弱抑郁。
原来人要活着,实在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