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担心我自戕?”
“殿下不在乎。”
日光在褚衡身后转落,让他整个人的面容覆上一层阴影,黑、红、金,褚衡将古币搭在指节上,拇指一挑,古币在空中旋转飞跃,最终落至地毯上、艾列克斯面前。
艾列克斯直视着褚衡的眼睛,惧深渊巨口吞噬。
“您不是他。”
“所以,您不用在我面前伪装。”
褚衡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人,说:“我听不懂。”
艾列克斯轻笑一声。
他继续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出于对和平的渴望,联邦大部分平民都倾向于让褚衡以自身牺牲,来平息这场战争。
艾列克斯把这句话传到的时候,褚衡才在帝国待了三天不到。
褚衡坐在梳妆台前,艾列克斯用手托着他的长发,用软梳仔细地梳理着,对待珍宝一般不忍伤分毫。
褚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顺带看向镜子中这位皇储认真的表情,说:“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艾列克斯手下的动作仍然温柔仔细:“知道你不在乎,但听了,可能会觉得开心。”
褚衡转头,带着对方手中的软梳躲闪不及,褚衡挥手打开艾列克斯想要抚长发的手,意交流,站了起来,回到了床上。
艾列克斯看着向导的背影低笑一声,将软梳上的几根发丝摘下,再亲吻一瞬,尽数放入左胸前的口袋。
而联邦上层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往往民意大过一切,民间开始怨声载道,更有甚者,为了合理化这场献祭的光荣与合理,说起了过往的流言,褚衡在他人口中再也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舰长,而是哥妹乱伦的丑闻下,不详的怪胎。
越传越广之下,褚衡过往的功绩被抹杀,只剩虚假真实参半的糊涂账被滥以嚼舌。
直至到达某种正确。
晚餐的餐桌上,艾列克斯一边与褚衡通风报信,一边笑道:“不知道为何,我觉得您在期待这一天。”
褚衡咬着肉低笑,说:“你每次都要来分享我的愉快,我觉得很烦。”
“我不喜欢蠢材,您不也是吗?”
烛火摇曳,艾列克斯低下头,注视着不定的火光,也透过这层动荡去看褚衡的表情。
一所有,灿烂大笑,是ENIGMA经常出现的两个表情,艾列克斯时常这样,像猜测一个谜团那样孜孜不倦地为此着迷。
褚衡吃完了嘴边的肉,单臂撑着桌子,银叉被他倒拿、谓地在脸颊侧晃动,薄唇上沾着的一点油光,仿佛利刃索吻。
艾列克斯低声道。
“自顾自地把你捧上高台,稍一不顺他们的意,就把你踩入泥潭,非黑即白。”
“他们爱的不是你本身,是他们投射在你身上的虚幻泡影,但我不同,自从看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只爱你。”
“呵。”
褚衡放下银叉,跌落瓷盘带来一声脆响。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是吗?”
艾列克斯垂下眼眸。
“不敢,我只想尽可能让你过得开心。”
“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等你回来时,请让我为你处理伤痕。”
这是谜语一般的情话与誓言,非彼此不能解读清晰,褚衡也透着动荡的火光看向他。
有野心的人,嘴里能有几句实话?
褚衡的语气淡漠,却又在尾端生出一点好奇:“你的玩具是怎么做的?”
艾列克斯露出一个笑容,说:“殿下指的,是缪斯女神吗?”
巨大的仓库里,只剩边的陈旧血迹。
褚衡跟着艾列克斯一步一步走近,看着顶上倒挂着的几具风干的尸体。
艾列克斯解释道:“他们是帝国的先驱,挂在这,是为了让后人警示。”
褚衡低笑一声:“很新奇的路标。”
银白色的本体终于露出原貌,褚衡站在高台之上,朝下看去。
整个仓库地底,都是这样一台巨大的机器,流光不歇,如同超级计算机。
褚衡看着这一切,想起被捕捉前,手边的空间漩涡撕裂。
这只能够撕裂这个世界的些许尘埃,却不能撕破这个世界的边界。
褚衡低声说。
“你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吗?”
“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你一出生开始就规划好的,你只需要习惯,然后跟随就可以了。”
“但我相信改变本身。”
这个像莫比乌斯环一样,从开头到结尾、又从结尾到开头的书中世界,到底依靠着什么在运作?又为了什么而运作呢?对褚衡的投鼠忌器,是不是也是解局关窍之一?
褚衡在高台边缘坐下来,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转过来,整个人的表情纯真得如同稚子一般,知觉。
他手里拿着一个帝国的老式打火机,已经很久不能用了,还是艾列克斯看他喜欢,重新找人灌的油,褚衡甩开打火机,他伸出另一只手,在上方与它嬉戏,火苗在他指尖跳跃,他全然不感疼痛。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