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的人不愿放手,那就由褚衡来亲自写下结局吧。
褚衡终于抬起手,扶住了艾列克斯的脊背,轻拍着,却离脖颈越来越近,就像最后的安抚一样,蛊惑般对他说:“好。”
帝都戒严。
艾列克斯再度出门,临走之前,还在跟忙碌的仆人们操心明天要用的花束、餐具与餐点款式。
如果不是褚衡亲历了街上那一场血腥屠杀,倒是会为眼前这场温馨的小剧场笑一笑,艾列克斯做得那么尽心,仿佛褚衡真的会言听计从地留下,一切正如旧日木偶戏,并未发生改变。
仆人来询问褚衡是否要去再试试其他的婚服款式,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晕开的血迹,是一幅诡奇美的独特纪念,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了。”
褚衡心平气和地等待结局。
残阳已经消失,黑夜降临。
磁流体凝至指尖,指向窗外。
窗户在下一刻瞬间因外力破裂,万千玻璃碎片坠地。
褚衡撑着下巴,看着从窗台一跃而入的ALPHA哨兵。
仇琛瘦了很多,脸颊两侧凹陷下去,骨相愈发锋利,唯独蓝眸亮得惊人,是褚衡留给他的余烬燃烧着,由一点火光支撑着整个灵魂,好让其不至于分崩离析。
仇琛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褚衡身上一刻后,开始环顾着整个玩具房,有一瞬间,褚衡觉得他会做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把它烧个稀巴烂。
墙壁上还有褚衡留下的可怖黑痕,艾列克斯并未将之重新涂刷掩盖,而是堂而皇之置放着,不知道是为了警醒他自己,还是警醒褚衡。
这世间最难得尊重,而爱的私欲往往与之背离,褚衡何等强悍,如今却被洗去一切,困于一间装潢名贵的鸟笼里,不得解脱。
褚衡看着仇琛的视线再度落在自己的脸上,ALPHA的嘴唇颤抖,却不再沉默,他对褚衡伸出手,说:“我来带你走。”
褚衡低头笑了一瞬,再抬起头来,多了一分玩味,他说:“艾列克斯和我说,你是坏人。”
仇琛的眼神在听到褚衡口中说出来那个名字时,掀起一阵巨浪,他攥紧了双手,恨意弥漫:“他撒谎,是他把你绑来这里!”
褚衡面对仇琛的愤怒,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他的红眸落至仇琛的双手,那里已经遍布血腥伤痕,这是哨兵一路披荆斩棘的投名状,但他只是更进一步地,挑逗着仇琛的理智。
他说:“你又要和我说一个什么版本的故事。”
仇琛刚张口,就哑然。
褚衡的笑意更深,他好整以暇地舒展着身体,对仇琛带笑漠视,说:“看来我们的过往让你很难以启齿。”
那是一沓很厚的血债,仇琛不知道从哪一页开始讲起。
讲莫名其妙的初次结合?讲他曾经在与褚衡结合后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死?讲战火纷飞的战场,讲血洗的政变?
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掺杂着太多的利益人命,论哪一条,似乎都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说出来,他自己都法说服自己。
他只知道,这里不该是褚衡的归处。
图索从精神海中跳出,寻着位置,在褚衡脚边乖巧趴下,试图蹭蹭主人,但褚衡并未伸出手,只是冷静坐在原地,看着呜咽不已的灰狼,又看向仇琛。
仇琛苦笑一声。
几步走近。
仇琛摘下了斗篷,露出后颈,那里有ENIGMA留下的终生标记,他单膝跪在褚衡面前,一点、一点卸下全部武器,他看着褚衡,只是徒劳地剖出当下的真心:“如果你让我离开,我不知道余生要靠什么活着。”
如同情话一般的誓言。
褚衡视线转落,至尚未打开的门前,说:“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褚衡的视线转回,说:“我该信你们中的哪一个?”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一脚踹开,风呼啸而进,吹动褚衡额前的碎发。
褚衡的表情微微一动,红眸里现出一点诡秘的笑意。
艾列克斯的表情阴鸷,举枪对着仇琛就是连发,但仇琛的身形敏捷,飞速躲避,子弹在他身后追逐,却没有一颗能追上他的脚步,这种亏,他再也不会吃第二次。
仇琛一边躲避,一边借机重新拾起地上的枪,对着艾列克斯扣动扳机,一边试图护住坐在地上并未动弹的ENIGMA。
仇琛试图拉褚衡至身后,没能拉动,他的视线落在褚衡风轻云淡的脸上,一时间觉得好像那个褚衡又回来了,他还记得一切,也不畏惧一切。
子弹呼啸而至。
仇琛迅速朝后一侧,子弹射入墙体,他回过头去,看见艾列克斯癫狂至平静的脸:“松开你的脏手。”
仇琛冷笑回以子弹。
整个房间被打得一塌糊涂,将曾经的妄想温梦毁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