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在这个还未下雪的十一月,丞相嫡子杜司琛如愿迎娶了静禾公主北辰连曦。
北泱国最尊贵的嫡公主与当朝丞相之子大婚,皇帝自是给足了他们排场,不光安排了十几车的嫁妆,还邀请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前去丞相府观礼道贺,场面真真堪比太子大婚。
当日,整个丞相府皆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当中,就连下人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
当然,除却杜司琛那两名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还有今日的主角,北辰连曦。
拜过堂后,她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容双陪着她。
见四下人,容双凑近她小声说道:“公主,奴婢偷偷瞧着您的脸色不太好,您是不是饿了呀?要不,我悄悄给您拿些糕点来吃?”
听得此言,本就心中百感交集的北辰连曦一时间竟是有些眼眶发热:还是容双这个从小陪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人了解自己啊,自己是不是真的开心,只一眼她便清楚。
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北辰连曦轻声说道:“这屋里应该有,拿一块便好。”
“是。”
容双提步走向了外室,只见桌上除却酒菜以外的确还摆了好几碟点心,她便挑了一块北辰连曦喜欢的枣泥酥,用干净的帕子裹着递给了她。
因着盖头必须要等新郎官来掀开,所以此刻容双便将北辰连曦面前的盖头只稍稍掀开一点,将糕点递了过去。
枣泥酥放入口中,北辰连曦方才发觉此时的自己早已没了从前吃到它时的欢欣与满足。
只可惜变的不是味道,而是自己的心境……
她原本以为凭借着父皇母后的疼爱,她便可以不必为了政治关系而结姻亲,可不曾想终究也是没能逃过这种大多数皇家子女的命运。
开始她心里也怨过北辰璟,怨在他的心中为何家事永远没有国事重要,更怨自己的母后,为何她明明知晓自己倾慕凤言歌却还要由着父皇下旨将她嫁与杜司琛?
可后来,她似乎也想明白了,因为她的父皇不只是她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只有懂得牺牲小我、顾全大局,才能算是一位好君王,虽然,他并不一定是位很好的父亲。
至于母后,她也不怨了,自那日在百味楼,她也明白了凤言歌的心意,也愈发觉着母后在宫宴那日对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既然凤言歌对她意,那么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他呢?
只是,道理虽明白,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难过的吧……
只记得初见凤言歌是在两年前的宫宴上,那是哥哥册封太子的日子,那一年她十六,凤言歌十七。
当时的他只着了一袭素净的白衣便前来赴宴,坐在推杯换盏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安静,周围的那些尔虞我诈、假仁假义好似皆同他没有半分干系。
自从注意到了他的身影,她的目光便一直悄悄瞥向他,直至宫宴结束。
期间她也有想过前去同他搭个话,可他淡漠的神情却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教人不敢靠近。
而第二次相见是去年的上元节,在河边,她碰巧遇见凤言歌买了一盏莲花灯放入水中,而后又在河边伫立良久,神情竟是有些哀伤。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除却冷漠以外的神情,后经一番打听方才知晓,原来那日他放的莲花灯是给他过世不久的母亲。
那一次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特地买了一盏莲花灯,随后跑到他面前假装放河灯失足落水,引他搭救。
果不其然,他当即便将她从冰冷的河水中捞了出来,见她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浸湿,他凝眉问道:“请问姑娘可是乘马车出的门?”
她点了点头,便听他又道:“还请姑娘告知在下马车停在何处,在下将姑娘送过去。”
这时,一旁的容双赶忙答道:“就在不远处,公子请随奴婢来。”
凤言歌未再言语,只是将北辰连曦抱起,随后快步跟着容双走去。
将她安全送至马车上以后,他便抬手作了个揖,一脸严肃地说道:“方才见姑娘的衣物已经湿透,不便行走,所以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怪。”
北辰连曦于马车内轻声说道:“公子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
待凤言歌离去,她才发觉冬日的河水真是冰凉刺骨。
自那日一别,她便打着“要还他恩情”的名义前去凤府找他,可是却都扑了空。
原来自从他的母亲过世后,除却过年或者有重要之事,其余时间他是一概待在终灵山的。
于是转眼便又过去了一年,再次相见是听闻他在万妖峰受了伤,次日她便到太医院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带去凤府。
见到他时,他一直昏迷未醒,她便将药材交于了伺候他的家仆,又守了一会儿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