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期，长溪的秋天一片金黄色的灿烂。微风徐徐，送走人们心里的燥热。
那天李玉芬起了个大早，将家里来来回回的打扫了一遍，就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打扫完房间，李玉芬从家里翻出自己压箱底的，只有过年才会穿的那件藏蓝色衣服。
是陈年初中比赛拿了奖，用奖金给她买的。李玉芬像宝贝一样的捧了很多年，尽管衣服的样子早已不再流行。
李玉芬摸着洗的光亮的布料，笑得像个孩子。
只有重要的时候，李玉芬才会穿它，这次是因为陈年的家长会。这小子，最近调皮了很多。好像考试考的也不是特别理想。
别人告诉她的时候，语气酸溜溜的。李玉芬听了却很高兴，陈年活的太自律了，李玉芬喜欢他调皮一点。
叛逆一点，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
李玉芬今天精神头很好，毕竟长溪一中一年也只开一次家长会。这么多年，李玉芬早就习惯了开家长会时，所有家长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羡慕的目光。
当初儿子离开，女儿远嫁。李玉芬一度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可是陈年，陈年让她对生命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想到这里，李玉芬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装扮。藏蓝色的上衣，花白的头发在耳后梳成一个低低的盘发，右手手腕上一只老式的银镯子。
整个人很干练，连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格外顺眼。
李玉芬转过身来，离开镜子。肚子上方经常疼的那个部位突然一下子疼的厉害，李玉芬忍不住用手按了一下。
疼痛越来越剧烈，李玉芬额头起了密密的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倒下的最后一秒，李玉芬还在想的是，这下没人给陈年开家长会了。
一滴泪挂在她的眼角，老人摔倒在刚刚打扫的过的房子。
日头渐高，光线透过窗户洒在老人的身上。陈年在枫树下等的焦头烂额，李玉芬也没有出现。是邻居过来叫李玉芬一起去开家长会的时候，推开门才看见李玉芬晕倒了。
急忙打了120，将人送到了医院。
午后日头越来越毒，陈年还是没有等到李玉芬。等来的，只有短发少女匆忙的脚步，和有些颤抖的声音“奶奶在家里晕倒了。”
十月末，长溪的天气渐渐变冷了。在赵茜大发慈悲的资助下，李玉芬开始接受化疗了。陈年也回到了学校，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医院冲。
虽然赵茜给李玉芬请了护工，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陈年不放心。只要有时间就往医院里冲。偶尔林七也会过去看看李玉芬，看着窗外慢悠悠的秋天，和李玉芬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
林七的趣事很多，和李玉芬一聊天，时间就会过的很快。李玉芬顶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戴着陈年给她买的阵线帽，笑得和不拢嘴。
明明两个人都在笑，却让林七莫名的感觉到悲伤。等哄着李玉芬睡着了，林七替她掖好被角。一个人躲在医院的走廊里，偷偷的抹眼泪。
陈年看见她的眼泪，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她的情绪稍稍克制的时候，修长的手递给她一张纸巾。这里不是学校，走廊里人来人往，陈年犹豫了一下，替少女拭去眼角的濡湿。
哭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林七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陈年，巧妙地转换话题“我饿了。”
他们都很擅长在别人窥见自己悲伤的时候，巧妙的将自己的悲伤掩盖过去。不动声色，一切浑然天成。
陈年笑笑“我带你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