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是课本上那道题的变型，我们只需要链接两条辅助线……然后证明着两条直线垂直，就可以证明题意了。”陈年的语速缓缓的，像山间伶仃作响的泉水，缓缓地流淌进林七的心里。
“听懂了吗？”见她一直不说话，陈年忍不住问了一下，没有任何催促的意味。
林七还沉溺在陈年温柔的声音里，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没，没听懂。”她不好意思的说。
陈年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
可惜林七看不见。
“那我再讲一边，用心听。”陈年耐心的说。
林七心里有温柔的感觉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好。”她额头冒汗，看了一下手机上自始至终的一直在录音的通话。
陈年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只是耐心的又讲了一遍。于是夜色逼近，长青北里的草丛里传出几声虫叫。
陈年的草稿纸上，把一道他平时都懒得写过程的题，完完整整写了两遍。
林七的手机上，显示通话录音十二分钟。
最后，陈年问“这次听懂了吗？”
“听懂了。”林七立马说，就算不懂，其实她可以明天问李树的，可是她就是想多听一会儿陈年的声音。
陈年放下笔，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林七甚至可以听到陈年平稳的呼吸。像是镇定剂一样注入林七的血液里，她为此着迷。
“林旧诗，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每次陈年叫她的全名，林七都有一种被扼住了呼吸的致命感。
是不是所有人喊她的全名，她都忽悠这种呼吸一紧的窒息感。还是只有陈年，才会这样。
林七手紧紧的捏住自己睡衣的袖子，即使是在打电话，林七也不想被他看出任何破绽。
“没有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为非是考不好罢了。”林七口是心非的说，同时，手攥着袖子攥的更紧了。
一种深深的力感扼住了她。如果可以，希望你看见的，都是我美好的一面。
那些不堪的，破败的，留着我自己消化就好了。
林七悲伤的想。
陈年看着对面单元楼的夜色，已经熄掉了一半，剩下的几个窗口，依稀能窥见一些普通人的生活。
不出意外的话，有一天，他也会住进高楼里，藏起满身戾气，原谅赵茜，原谅生活。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吧。
那时候，林七还会想到有人给她整夜的讲题吗？会吗？
林七隔着听筒里流淌的呼吸，察觉到今晚的陈年格外的感性，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待久了的原因，陈年变得和她一样阴晴不定。
可是他们明明才做了不到两周的同桌。
她轻咳了一下“陈年，今晚长溪的星星特别好看。你给我讲题，我请你看长溪的星空。公平吧。”少女明亮的声线再电话那头响起。
陈年眼帘微微扬，嘴角扯起一个笑“那你陪我多看会儿。”
这下换林七不支声了，她心跳的厉害。
安静的听筒里，只有彼此安静的呼吸。长溪的星星很美，和中国绝大多数一些被时代遗忘的城市一样。
星子洒满了天空，夜敞开它的幕布，包容万象。
星光下数普通人里，他们朝九晚五的生活。
其中，有两个人听着彼此平稳的呼吸，举着电话一起看星星。
对陈年和林七，这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