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饿坏了吧。我去热菜。”李玉芬蹒跚着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
赵茜的到来还是给这个家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裂缝，陈年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意味深长的想。
不久，李玉芬端着两个已经过了最佳食用期的菜来到了餐桌上。陈年不说话埋头吃饭。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矜贵，即使饿极了也看不出匆忙的样子。食物对他而言，不过是填饱肚子的工具，他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甚至每天的午饭时间都想用来学习。
长溪很好，可是陈年总想带着李玉芬到更远更繁华的地方去。
所以他拼了命的学习，少年没有童年，是李玉芬用爬满皱纹的一双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陈年一有心事就不说话了，平时他总是攒了很多学校里的话要讲给她。就算饭桌上只有两个人，也从来不孤单。
后来李玉芬去参加家长会，班主任说陈年总是不说话，让家长引导着和同学多交流。
李玉芬一下子傻眼了，陈年不爱说话？在家里明明滔滔不绝的，话说不完。她听着都觉得烦。
后来啊，李玉芬才明白。是陈年怕她一个人孤单，想尽了办法和她说话。
他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什么都压在心里。
李玉芬夹了一块肉放在了陈年碗里，酝酿了一下说“你妈妈想接你离开长溪，你想不想去？”
肉眼可见的，陈年停顿了下，说出来的话清醒又克制“我没有妈妈。”
李玉芬脸色暗下去几分，她也舍不得陈年走。可是赵茜毕竟是他的亲妈，李玉芬一辈子没识过几个字，她老怕自己耽误了陈年。
外面的世界高楼林立，她一辈子没见识过，可是她也希望陈年能走出去。
可是她这个孙子，出了名的僵。料想她说什么陈年也不会听了。
“她毕竟是生你的人，你跟着我一个老太婆在这里耗什么啊。”李玉芬放下了筷子，心情复杂极了。
陈年深吸一口气“您吃完了吗，我去洗碗吧。”
声的逃避，看得出陈年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语毕，陈年挽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他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走进了狭小的厨房。厨房很窄，可是李玉芬收拾的很干净。每个东西都有自己的专属位置。
小厨房买不起油烟机，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通风口。陈年出神的盯着那个出口，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夜色，突然好想变成一只鸟。
飞出去，不用再面对那么多复杂的选择和抽象的情感。
水声哗啦啦的从厨房流出来，李玉芬明白怎么讲陈年也不会听了。
陈年这个妈妈，当初一句话也不说的就走了。半年前突然回来，又想要要回陈年。陈年都不认得她了，怎么会跟她回去。
记得赵茜第一次回来那天，在茶几上放了一塔现金。陈年装的很淡定，二话不说把人和钱一起扔了出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晚饭结束后就像今天一样主动跑去厨房洗碗。大家说他没良心，赵茜毕竟是他妈妈，为了钱也不应该这么刻薄。
只有李玉芬注意到陈年从厨房出来红扑扑的眼睛。
厨房的水声成了祖孙俩心照不宣的秘密，藏住陈年难以企及的秘密。
洗完碗出来，他还是那个理性克制的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