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残雪未消。
两只麻雀停驻梓树枝头,惊落一树雪花。
雪簌簌而下,落在昏迷的女子头脸之上,缓缓消融。
女子荆钗布裙,面庞姣好而苍白,鲜血从黑压压的发间蜿蜒而出。
被一只小小的、漏脚趾的粗布青靴抵住了去路。
温润的血浸到脚趾上。
长有冻疮的小脚丫嫌弃地在女子衣裙上刮拭掉鲜血,将和血的衣裙碾入黄土。
三岁大的孩童生得瘦瘦小小,唯一双好看的眼睛大大的、黑沉沉的。
他撩起小袍子,蹲在女子身旁,瘦小红肿的手指稳稳地伸到女子鼻下,探测鼻息。
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
张梓若既冷又疼,尤其脑袋疼得厉害。
她打个冷颤,捂着脑袋徐徐转醒。
一睁眼就愣住了。
怎么救了两个落水的孩子,就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苍山莽莽,残雪皑皑,茅屋村舍,炊烟袅袅。
还有一个粗布麻衣的小萝卜头喊她娘?
天地可鉴,父母在时,她忙着搞科研。
自父母出事离开后,她辞了工作,一头扎进山窝,搞地方经济发展,顺便支教。
到死都还是个母胎单身啊!
“娘。”小家伙背着双手,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叫她了一声。
张梓若含糊地应下,从地上起身。
小家伙垂着眼眸,前来搀扶,“小心地滑。”
张梓若含笑应声,心中发暖,小朋友太体贴懂事了!
温暖善良,还生得可可爱爱,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如夏夜的星子般粲然。
简直就是坠落人间的小仙童!
小仙童一手托着她的手肘,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如沾染了薄薄的冰雪。
张梓若微微一颤,搓搓小家伙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
小家伙迅速抽出手,抿着殷红的小嘴儿,道:“风冷。回屋吧。”
他个头矮,在张梓若站起来后,双手举得高高的,来托她手臂手腕,看得张梓若忍俊不禁。
“不用扶,我自己可以。”
小院不大,东侧种了几株菊花,西侧就是她醒来时的梓树。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坐北朝南的堂屋。
小家伙不再勉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踩着污浊的雪泥前行。
快要进门时,张梓若下意识要换鞋。
没得换。
鞋底沾满了泥土。
“你在找什么?”小家伙冷不丁地问。
张梓若随口道:“找树枝刮刮鞋上的泥。”
她折两根树枝过来,递给小朋友一根。
自己站在房檐下,刮掉鞋帮和鞋底的泥土后进屋。
小家伙抬眼瞧瞧她的动作,握着树枝,垂眸一丝不苟地刮掉泥土。
舀水净手后,用布巾细细擦干,随她进屋。
“我去请何爷爷来给你看伤。”
张梓若找了干净的布巾来,简单包扎伤口。
“你这么小,一个人外出不安全。我同你一块去。”
“你有伤,不宜吹风。”
张梓若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小家伙的目光满是喜爱。
天啊,这什么体贴暖心小宝贝儿!
她再三确认,赤脚大夫就住在村中,孩子一个人可以后,才在油光锃亮的长条木凳上坐了下来。
小家伙一动不动,盯着她说道:“咱们还欠何大夫一百二十文。”
“钱——”张梓若暗中叫苦。
她冷不丁穿过来,毫记忆,不知道钱放在哪里。
而且,欠大夫钱,孩子穿得也破旧,想必家中不富裕,没什么钱。
张梓若沉稳道:“你先试着请大夫。此日过后,我必会挣钱偿还。”
小家伙乖乖应下。
他斯斯文文地撩起袍角,跨过门槛,穿过残雪融融的院子,打开大门,消失在她视野当中。
张梓若立即起身,双手合十,朝中堂挂的山水画拜了拜,悄然默念:
“这位不知名的的姐妹,对不起占了你的身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唯物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若你有灵,请尽快回来吧!
若不能赶回,请原谅我暂时动用你们的家居银钱,以维持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