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舒窈说起了胡话,闻东向来睡得浅,听了声音不对便走近去看,这才发现梦里的女孩在闭着眼睛隐忍地哭,她助地蜷在那里,像是被扔在路边的弃婴。
闻东心被扎般疼,他躺过去安抚她,唤着她,直到听到她梦里哭着问的那句:
“闻东,为什么?……”
含含糊糊,抽噎着吐出最真实的恐惧……
自己荒唐的做法让曾经傲岸率真的女孩蒙冤了那么多年,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该怎么修补呢……
*
舒窈滚烫的热泪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衣浸入皮肤,那一刻,火红烙铁般穿过衣服和身躯,直直熨烫在心脏最疼的地方。
他没来由的呼吸急促,浑身紧绷,他带入了舒窈被伤害的瞬间,仔细想想,比死了还难受上千倍万倍。
克制了许久,攥紧的拳头才没有锤向作恶的自己。他只能一遍遍重复:“舒窈,对不起。”
“我爱你。”
他口不择言的那些话正在反噬,这种痛楚他尝了一遍又一遍,只是这是第一次,直面舒窈的痛苦,她绝望的哭泣能要了他的命!
年少的他的确情感缺乏,不懂爱。但是他终究力地发现,一旦产生就是沉溺。
他沉溺于舒窈活泼开朗的稚气,他沉溺于她处乱不惊的傲气,他甚至沉溺于女孩聪明专注的神情;他沉溺于她的一颦一笑,然而这一切,他亲手毁掉了。
就这么抱着怀里盈盈一握的女人,就好像拥着全世界。
上天垂怜,给了他一次机会。
全力以赴,势在必得!
听着怀里慢慢平稳的呼吸声,闻东低垂眼睫,他努力左倾半身,伸手进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阿冉,”他拨通了郑鸣冉的电话,“对,明早,能搞定吗?”
*
第二天一早,闻东非要开车三小时去特偏远的一个镇里。
“那山特灵。我要去拜拜。”闻东显得异常兴奋。
小镇已是山水之境,十里才稀稀拉拉有一户人家。而目的地竟还在更偏处。
又前行了二十来分钟,穿过逼仄崎岖的山路,闻东总算将车停了下来。
停车的地儿真真偏僻,四下空人烟,只有人高的草和茂密的丛林。这地方诡异的静,透着丝丝阴冷。
“这儿?”舒窈语气里透着些许害怕,她抱着双臂站在车边等闻东整理登山装备。
响晴的天总伴着稀薄干燥的空气,久久不走动着,山脚处寒意便趁虚而入。舒窈早上今天穿了运动短衫,此刻只感觉凉飕飕的风钻进脖子,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阳光下,她剔透晶莹的皮肤被镀上了一层柔光,闻东看到她忽而冒出的点点小肉疹子,立刻解开白条纹袖口的暗灰底色运动外套给她披上。
舒窈本想推脱,僵持不下时,拐角处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叫喊:“喂。”
三个陌生人踱到跟前来,为首的胖子叼着根细烟,口齿不清地说道:“开奔驰,有钱人呐。借点给老子花花。”
舒窈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打家劫舍的凶恶罪犯脸。她紧绷着神经,不自觉地躲到了闻东身后。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种恶贼出没?
不对,这儿更像是电视里演的山匪的地盘。
难怪有恶贼出没!
他俩今天不会挂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