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哈……咔噗……”坐在过道里乘凉的鹤发老人将茶叶吐进脚边的旧胶痰盂。
他坐在藤编椅上弓着腰剧烈吸动鼻腔喉腔,像是去了半条命。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慢慢直起腰身缓缓摇扇。
待老人空出一小绺过道缝隙,舒窈这才提起棉布裙摆侧身通过。
她搬来这老式居民楼只刚过了一天,并不是很适应这邋遢肮脏的犄角旮旯。
楼梯拐角处因常年没人打扫,污垢爬满老旧的青黑砖。
舒窈今天穿了雪白的帆布鞋,不太敢下脚,虚虚地踮着脚尖,避免沾上肉眼可见的污渍。
浆白色墙面,腻子粉年久发霉,大片块状石膏斑驳脱落,不时漏出一段红砖墙体。
挂在墙外的排水管坏了,不断有恶臭的污水从管拐处渗出,周围始终旋着嗡嗡不绝的苍蝇。
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像是在墙面生了根,新贴的、旧有翘边的,花花杂杂,似乎张牙舞爪的鬼魅,幽怨地爬满墙。
这个小院老了,住在里头的也只剩下了几户跟它一样的老人。
蝉噪响在耳边,誓要抓住最后的夏天。
寂静幽邃中,电话铃声响起。
舒窈慌忙将提着的寿司盒子换到左手,腾出右手从斜挎小包里拿出手机。
“喂,妈……”
电话那头季慧表示想派人过来送点当季水果。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给我绝对的自由吗,怎么才一天就忍不住管我。”舒窈语气不甚高兴。
“那种地方,你怎么住得惯呢!”季慧在手机那头着急开口,担忧渐浓,“而且,我怀疑那边治安……”
“妈……”舒窈颇为奈,出声打断了她。“汇东区是老城区,破旧点再正常不过了,再说,咱们汇东三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这附近的治安能不好?”
她骄横地接着说道:“您别找借口了,不准随便叫人过来啊!要不然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不学哦。”
噼里啪啦一通威胁完毕,不等季慧再次开口,舒窈火速把电话掐断了。
小跑到达三楼5号,这层楼最里的一个两室一厅。
舒窈掏出刚配好的钥匙,低头弯腰找准锁眼;锁芯有些年岁,她捏着泛着劣质银光的钥匙左右扭转了好一会儿方才打开。
这间屋子她租了不到一周,却已请人全部装潢过了。
软装硬装一次到位,用了最环保的材质,选了技术最好的团队,效率颇高,效果完美。
她在玄关处换上小羊皮凉拖鞋,哼着歌趿拉着走到餐桌旁,把刚拿到的外送寿司放到桌上。
屋子不大,她两步去到厨房,旋开昆庭心境蛋,取出包头银质筷子和咖啡勺;轻轻放在素雅的汝窑色骨瓷盘碟里。
按朋友们的评价,舒窈肤浅之气宇宙之最。买的所有东西,并不讲究实用与否,总之,颜值即正义。
所以对每一餐的要求,色相永远排第一。
待她细细摆盘就绪,轻轻拉开胡桃木椅子坐进去。准备好好享受这一餐。
她抿了一口凤凰单枞,清香溢满口腔。
玉箸夹起一块橘子鲷寿司送进口中,淡淡清雅的蜜桔和着外实内松的寿司饭,味觉层次丰富多元,回味有丝丝甘甜。
这家店一向不外送,但舒家另说。
“比起店里堂食,口味是要差一点。”舒窈默默在心里做了评价。
吃着正在兴处,倏尔,刚刚楼道拐角处所见到的脏脏地板污渍不自觉飞进脑子,那画面恶心得她放下筷子,再没了食欲。
舒窈放松地往后靠着椅背,从挂着的小包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等待音响了两声后,那头接了起来。
“小姐。”恭恭敬敬的语气。
“华伯,您给我请几个保洁阿姨,手脚利索点的,把这院三层楼的楼道和墙壁都给打扫打扫。”
“好的,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先这样吧,悄悄的啊,别告诉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