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谁也想不到,俱乐部的老板会是个瘸子。我的确没见过老板走路的姿态,单从外表来看,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可是……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呢?
我不喜欢知道别人的秘密。
我想了想,决定做点什么来讨好他,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刚刚顺手抓了一把藏起来,毕竟回去以后可没有那么多吃的。食堂提供食物,却不提供这种甜蜜的、法果腹的意义食品。
嘴巴里总想含点什么东西。
“要吃糖吗?嗯……”我思索着如何称呼他,他虽然是贝瑞拉的老板,可并不意味着我能随意呼唤。
“可以叫我先生。”他并不打算告诉我他的姓氏。好像也没有人知道老板的身份,只知道来头极大……能在中心区拥有这样一家俱乐部,其中的能量难以想象。
当然,目前我不能理解。
超出了我可怜的认知范围,毕竟在垃圾星上,连一个最基本的执政官也没有。大家靠武力以及顽固的生命力争夺食物,我恰好只拥有后者,按照道理我是没法活到成年的。
好在贝瑞拉把我买了回去,否则第二天饿死在什么地方就没法保证了。饿死了的话,就得沦为野兽或者同类的食材——我们连虫子也不放过。
“所以先生。”我摊开手心,“您要吃糖吗?”
他的眼睛流转着波动的雾气,在他不开口的时候,他的存在感如同一座常年笼罩着不详的漆黑礁石,灯塔的光线也法照亮他的全貌。
我对老板的唯一的印象,只剩下他的蓝眼睛和跛腿。说不上来害怕,也说不上来亲近,他身上的人情味实在不多。
他摇头拒绝了。
“真是抱歉,甜食会使我的伤口复发。”
他连拒绝也是彬彬有礼的,与大公鸡老师的虚假不同,老板的礼仪发自内在的教养,谦虚和礼貌刻在他的骨头里。只不过……总觉得他的礼貌稍显浪费。
我压根不懂美德两个字怎么写。
他不吃的话那正好,我没有再接话,把糖果揣进兜里。衣服上刚好有两个小小的斜口袋,可惜不够大,不能装下别的东西。
“小心一点,会融化的。”老板没有阻止我的肆意妄为,反而颇有耐心地劝诫。他平静地捏住我的手腕,似乎在比划手腕的粗细,而后把糖果从我的口袋里翻出来。
布料很薄,隔着一层细绒布就能贴着我的腰侧,我当然也感受到老板的掌心。他不为所动,一颗颗把糖果从我的储物袋子里掏出来。
“你瞧,已经化了。”
糖果纸沾染着糖浆,有轻微的变形,还好没有泄露出来。他把一把糖果放在了旁边,随后剥开一颗糖,将粉色的硬糖塞进我的嘴里。
捏着脸颊,挤出一点缝隙,动作温和地放进牙关里。“你的体温把它融化了,如果一直放着,那么身体上就会沾满糖浆。”
“甜吗?”
我适应良好,舌头卷着硬糖,从脸颊左边滚到右边,牙齿间发出咔嚓咀嚼声,“好吃。”
“你知道你是ga吗?”他的手掌依然压在我的腰侧,捏捏肚子上的软肉。
我当然知道啊。
“我知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真相,论是贝瑞拉的态度,还是07号的阐述,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我是即将出售的货物,“有很多人需要ga,我们都是先生的财产……”
论如何,即使反悔也好,签订合同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交易”了出去。受到联邦法律保护的合同,从法理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我只是以次充好的劣等ga。
我决定问一个想问的问题。
“我会被送给谁?”
哪怕他们遮遮掩掩,也不意味着我是个完全的傻子。我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腿,随后盘腿缩在沙发上,这让我获得了一丝暖意。
老板顿一顿,抚摸着银制狼头,“嗯,我还没有想好。”
“你难道很希望被送出去?”
我感觉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削瘦的脚背上。过去这双脚伤痕累累且粗糙,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养护,我看起来是卖的上价钱的好货色了。
我当然不这么想,“不,可是论怎么想,应当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
“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一点……”稍微超出他对我的印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的很像个直愣愣的傻子,我才不傻,“那么你希望去哪里呢?”
07号说未来的去处大多是成为联邦官员的金丝雀。
“只要能让我吃好的。”我认真地说,“我不介意挨打、干活,我保证会很听话。”
“你知道我是一名apha吗?”他微微地笑起来,宛如雾霭中绽开的花蕊,“你知道apha和ga的区别吗?”
我掰着手指,“贝瑞拉、帕尔维斯老师……还有您,一共三个。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知道,他们看起来更强壮更具备攻击性。老板虽然没有展露出他残忍粗暴的一面,但我不觉得能够管束这样一群下属的大人物会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