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涵熹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急忙拎着提袋追上去。
挺拔身影停在了花园露台的吸烟区，顾斯年脸微侧，慢慢吐出胸腔里的烟雾，英俊的轮廓笼在干燥雾气中，唯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许涵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便见顾斯年忽似烦躁地收拢手指，将烟按灭在砂石里，转身走了过来。
他站定，周身掠起片风，几缕烟气便如断线丝绸飘飞，袅袅扑散在她面前。
许涵熹毫无防备地被呛到了，本能抬手掩住口鼻，重重咳嗽了几声。
顾斯年忙退开两步，在一米开外处站定，视线扫过她手腕上挂着的精致小提袋，眉心微动，意味不明道：“你没扔啊。”
许涵熹顺着他目光落到提袋上，嘴角抽了抽。
他是有多壕才会以为人人都能像他一样，千万毛爷爷随手就舍得扔？
何况她也不敢扔，这价钱，卖了她也还不起。
不待她回答，顾斯年又道：“不喜欢烟味？”
其实也不是，他不嗜烟，身上的烟味很淡，混夹着他自身那种清冷松柏的体味，莫名地诱人。
许涵熹含糊地答：“还好，只是有点敏感。”
记得初次在许家楼下见她，她也咳了几声。
顾斯年嗯了声，不动声色将手放进口袋，食指与中指在帕子上蹭了蹭，才朝她走近过来。
许涵熹轻悄悄瞥过去，顾斯年周身散发的可怕高压已经消失了，他神色如常，优雅的唇自然地放松着，嘴角轻扬，似乎比刚才还要愉悦一些。
莫名其妙的男人。
许涵熹猜测他气多半是消了，但不敢再提还项链的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在他身旁跟着。
等电梯时随手给贺千茉发了条消息，贺千茉瞬间秒回。
贺千茉：「！！！！！！！！！！」
贺千茉：「次奥！为什么我遇不着这么壕的老板！」
贺千茉：「算是明白了土豪身边为啥总围着一堆人，指缝随便漏一点，那都够别人几辈子了！」
贺千茉：「顾总还缺爱情顾问吗？我经验丰富，24小时随叫随到，上至八十大妈，下至十八小娘，百合也能帮他抢过来，招人吗！」
许涵熹看着一大串刷屏消息抿嘴直笑，末了甩了个愁苦表情包：「可这项链咋办？总不能带回去供着。再还一次他会不会又翻脸？」
贺千茉：「绝逼会！」
贺千茉：「这是钱的事吗？这是上位者的尊严！」
贺千茉：「顾斯年就是那种掌控欲超强的老板，不容拒绝，就算他要赏你一刀，你也得感恩戴德抻长了脖子受着！他就是个嬴政汉武式暴君！」
许涵熹被她逗乐了。
贺千茉一向措辞夸张，但她形容顾斯年的话么……似乎有点对。
脑中忽然浮出顾斯年与许涵月两张格格不入的脸，许涵熹心尖莫名颤了下，希望许涵月能撑得住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吧。
正想着，掌中手机又震了一下，滑开看去，竟是严嘉成医生。
严医生：「哈啰，在忙吗？」
紧接着又发来一个推送，“老人手术后的日常护理与营养建议”。
严医生：「你外公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听说有部新上映的片子不错，要不要一起看？」
外公手术完到现在，许涵熹还没跟他联系过，事情太杂太忙，她就把他给忘了。他帮她在江城新一排到了位子，她只在那晚发了条信息给他，但一直还没亲自道过谢。
如何感激都不为过，她应当好好表达一下心意才行。
正要回复，顾斯年忽然扭过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许涵熹下意识移开手机，红唇轻抿，道：“是准备回去了吗？”
顾斯年瞟了眼被她遮挡住的屏幕，音色渐冷，问：“你有事？”
许涵熹点头：“嗯，准备跟一个朋友约饭，吃完应该再看个电影，可能会回来得有点晚……”
还没说完，就被顾斯年不耐烦地打断：“不用跟我说。”
“……”
不是你说事无巨细，外出就要汇报的吗？
许涵熹张了张嘴，又老老实实闭上。
反正都汇报过了，这就是没问题了。
许涵熹拿起手机回了条消息：「好呀！我现在在外面，我们约在哪？」
严医生：「你在哪，我去接你」
许涵熹：「兴西购物中心。」
严医生：「这么巧，我刚好在附近，我过去找你。」
许涵熹发了个表情包，结束聊天。
放下手机，才发现电梯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似有一阵寒意从顾斯年身体内散出，源源不断地飘过来。
抬起头，正对上他心虚躲闪的目光。
许涵熹不由瞪圆了眼：“你偷看别人手机？”
顾斯年面颊微红，哼了声转开脸：“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手机屏幕那么大。”
是你脸大吧！
许涵熹没好气嗔他一眼，扭过头看向电梯外的景。
顾斯年透过玻璃窗盯着她微微嘟起的嫣红的唇，喉咙不由自主紧了紧。
他真不是有意偷看，就是不小心瞄到一眼，练出来的一目十行的浏览速度，这能怪他？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还有那种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为什么跟他对话时从来没见用过？
顾斯年眸色幽暗低沉，想起她刚才抱着手机聊天时飞扬明媚的唇角，胸腔被一股由来不明的闷窒感堵住，让他蓦地低声开口：“男朋友？”
他记得她没有男朋友来着。
许涵熹微愣，道：“不是。”
果然。
棉花样的壅塞情绪还没开始散，又听见许涵熹轻快说：“不过，可能会是。”
一口气滞在心口，猝不及防化作一团激流在胸腔里混乱碰撞，顾斯年怔了一刹，呛出了声：“什么叫可能会是？”
许涵熹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顾斯年哼了声：“我以为你应该对男人很挑剔。”
许涵熹垂下眼帘，自嘲地笑：“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时隔十几年还能重新见着。”
顾斯年锐眼轻眯：“什么意思？”
许涵熹长出一口气，灿然一笑：“没什么意思。”
那天外公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没有多余心思结识新的男人，严嘉成人确实是个不错人选，若是他，相处起来应该不会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