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兄长低头,耐心地用柔软丝帕擦拭你脸颊上的泪痕。
玉一般苍白漂亮的手指偶然擦过皮肤,陌生冰凉感觉,像是被某种毒蛇的鳞片触碰。
你忍住往后缩的冲动,任由訾晏给你擦眼泪——这个消息实在突然,你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谢七有没有跟訾舒联姻你是最清楚的。
但訾晏这个人,从不无的放矢,更不会说这么容易被戳穿的谎——他肯定谢七会答应,最多是两边的时间对不上。
但如果你此时沉默,以后便只能听家族安排,再无回旋余地;如果拒绝,有很大可能被关起来。
不论怎样,你当下没机会跟谢七说明白,短时间也不会能跟谢七来往,一点时间差算不得漏洞。
这件突兀的婚事只能是訾晏一手操控。
除了棒打鸳鸯,他还有什么目的?
是从何而来的底气?
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面前挂着一副温柔耐心面皮的人还在等着你表态。
电光火石之间,你似乎把握到什么。
冷静,在訾晏这种人面前,一点破绽都会被抓住。
你用被袖子遮掩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两行清泪簌簌掉落。
蜿蜒的泪痕还没有干,露珠一样的泪珠便再次划过。
美人落泪,向来是美景,更何况一位绝世美人在自己身前哭的隐忍又可怜。任是铁做的心都要被哭化了。
但面前两位青年的心肠显然比铁还硬。
訾琚周身气息愈冷。
訾晏虽然一副同情关切的神色,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冷意,指尖摩挲着手帕,关切道:“怎么就哭成了这样?”
你摇摇头,只凄然问到:“訾舒,她什么时候能与谢七郎成婚?”
訾晏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趁着你泪眼模糊仔细看着你的面上神情,见你一副心灰意冷、已经完全失了魂魄了模样,才重新勾出一个温和笑意来。
“她年岁小,今年才十四,如今只是议亲,成婚还为时尚早。”
时间才是关键。
如果被感情影响而忽视时间的重要性,就会掉进訾晏铺好的的陷阱。
女子成亲须及笄,也就是要年满十六。
你能主动放弃谢七最好。
要是铁了心做滕妾陪嫁给谢七——那是两年后的事。为了保证訾舒的地位,你和谢七的接触必然被家里限制。
这两年,訾晏能有多少机会能让孤立无援的庶妹在明面上消失?
既然怎么选都会掉坑里,那就干脆不选。
拖到小号解决那边的麻烦,面前困境自然就消失了。
你捂住心口,抬头看着面色淡然自若的两人,寒芒转瞬即逝。
至于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能想出这种的法子,心里也不像面上这般淡然自若吧。
你猛的站起来,把小号别在头上的蝴蝶钗拔下来,握在手中,又用力按住心口,一边做出痛苦神情,一边将意识缓缓抽离本体。
“呜啊,好难受。”
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用细不可闻的气音求救道:“好痛,哥哥…救……”
訾晏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动作,坐在少女身侧的訾琚猛地起身扶住人,急声道:“怎么了,是哪里——”
话音未尽,便看着少女阖住眼软软瘫倒。
“央央?央央!”
訾琚抱住失去意识的少女,只觉得怀里的身躯软滑冰冷到不像活人,这个想法让他六神无主,无意识地更加用力。
一个苍白指尖摁在訾央的脖颈处。
指腹下微弱的跳动让訾晏心里稍定,差使照玉去找大夫后,才有了心力看向面色惶然的弟弟:“松手,她身体弱,经不得这样抱。”
看着大哥抱着人脚步急促赶往屋内,訾琚沉默地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时,谢家。
谢珑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眉目微敛,视线冷淡,姿态端雅,偶尔静止的时候就像一尊雕像。
一旁磨墨的侍女垂首敛息。
书房里只有狼毫划过纸面的沙沙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