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梦见一只蝶。
通体莹白如玉,轻如林间风。
它停在你的指尖,翅膀轻轻扇动、折射出幻日的光彩。
“说不准它会梦见你呢?”女人说。
蝴蝶自你眼前飞去,过长红发遮挡视野,女人于是伸出手、拨开你的长发。
你这时才发现,拨弄你头发的那只手布满烧伤的疤痕,垂在身体一侧的袖管空空荡荡,纱布遮挡住一边眼睛、仿佛还有隐隐血迹。她不仅少了一只手,也少了一只眼睛。
“你是御前决斗中打成这样的吗?”你问她。
你不乏缓解气氛的心思。女人浑身包裹着悲悯与哀切,声音宽容又柔和,像是经历过某场从天而降的灾难。
她说了什么呢?
啊、她说,她叫“木子”,终有一天,你们会再见面,到那时,你就会知道她是不是参加过御前决斗。
……她还真顺着说下去了呀?
你抬起头,只看下她光滑的下颔,俯首一笑、仿若生宣上洇开一道鲜绿墨痕,望之春.光乍破,满目苍翠。
梦境的色彩褪去。你从课桌上抬起头、脸上一道衣裳褶皱压出的印子,风掀起一排排蓝色窗帘,白日充盈的光芒落入眼底,没能驱散你的茫然。你还沉浸在方才幽幽沉沉的梦境中,心脏的跳动格外清晰,试图竭力回忆,揭开梦的面纱。
“玲,昨晚没休息好吗?”兰走到你面前,伸出手贴了贴你的额头,“呼,虽然没什么精神、脸也红红的,但还好没有发烧。”
实际上,你头晕脑胀、才吃了检讨,距离发烧大约也只有一步之遥。
“昨晚没休息好的人也得算上工藤那小子,今天上午几乎没起来过。”园子双手环胸、靠在你的课桌上。
……感觉工藤想了一晚上。
“可能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吧。”你说。
抬手揉乱头发,你的脸在手掌上用力蹭了好几下。朦胧之间,你仿佛窥见窗外的光彩跃动、呼吸一滞。
窗前停着一只蝶。
02.
你和工藤、兰、园子呆在一起的日常已经没什么值得纪念的特别意义。你们难得碰上一个无事发生的假期,相约一同出行。
你半截身子钻进衣柜,尺码从小到大的白道服和红白羽织丢得一床都是,最后挑挑拣拣,翻出最常穿的一件带红梅图案的白色卫衣和一条灰色阔腿裤套上,再把日轮刀伪装成长柄伞背在身后,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间门。
你家不大不小,不少家具半新不旧。不可能是工藤家那样的什么别墅豪宅,只是一个敞亮的四方院子罢了。进门便能将脚步一拐、踏入练剑的道场,道场占据了这个院子最多的地盘,父亲却花了最多的心思装点曲折长廊过后的小庭院,一棵青色柳树,圆润小石铺底的积潭与小道,就连唯一的暗色败笔、食骨之井,父亲也在周围种满了花,藤蔓缠住枯井边缘,添了几分生机。
——要说食骨之井,父亲是又嫌弃又不能扔的态度。他说这个鬼东西本来就有,千宫家的老祖宗搬过来时、原来的主人偏偏千叮咛万嘱咐要保住这口井,理由居然是什么了结因果。他是一点不信,但前几天遇上了【二十四号欧皇桑】,你又想起此前在【恶作剧】上看到的“鬼灭之刃副本”这种说法,终于隐隐约约有点信了。
不过你也不会主动跳进去。
你关上自家大门,迈步走出小巷。
不同于以往你们动不动就在某个咖啡厅坐一整天、在游乐园一通闲逛、或者在商场四处找椅子坐,你们这次打算去一个神社。
据铃木园子大小姐说,这座神社的结缘神能听到人们心中的愿望。简而言之,就是网传这里求姻缘很灵,她打算去碰碰运气,并真诚地建议你也一起去、随后被工藤和兰同时瞪了一眼。
……你看起来是会有姻缘的人吗?你提出这个问题,园子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双手并用、推着你走过往日里的“地狱大道”。周围的人都背着书包与你们走着同一个方向,干净的地板还闪耀着水光,你被推着向前走,身体放松着没有反抗,目光注视着地面上某一颗水珠、仿佛被其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他们还在认真探讨周末去这座神社的可能性,工藤说去那里八成也没什么邂逅的可能性啦,园子则说还没去不能下定论,兰还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默默拿出手机查了查神社的信息。
而他们的讨论因你戛然而止。
“好哦,我们去看看好了,少数服从多数啦。”
于是这一行程便板上钉钉地安排在了你们的周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