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乐被他盯得不舒服,自发向后退了一步,隔着距离,眼里仍含笑看他。
“第二次。”
严策宁终于开口,声音是沙哑低沉的。
“什么?”宋颜乐带着天真的语气问。
“你用错地方了,在我这不管用。”严策宁双手抱臂,压低嗓音,明眼可见的在掩饰什么,他又道:“怎么没见你把心思用在差事上。”
宋颜乐颔首,支着下巴认真思考,“嗯,将军说的不错,是应该放在差事上,或许对西境更管用。我还在西境时,听过好些人都说大庆女儿生得好,联姻也许也是一个好办法……”
严策宁不说话了。
宋颜乐感受到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决意不再撺掇他,连忙微微笑道:“说正经事。”
“臣昨日带回的人呢?”
“……有三个,你说的是谁?”严策宁静了半晌才回话。
还挺有脾气。
“臣随将军一同去。”说完宋颜乐摆手,做出“请”的姿势。
严策宁一声不吭,转头就走,宋颜乐忙不迭跟上去。
—
主帐营里,宋颜乐带回的三人都被押在这处。
虽说都好端端坐着,可两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两列将士都盯着人看,老妪左右张望着,慕儿正胡乱捣鼓着九连环,苏晟像是没见过这副场面,额上直冒汗。
他坐立不安,正想要讨口水喝,就见帐门口的帘子被掀起。
严策宁与宋颜乐一前一后走进。
行至苏晟侧旁时,严策宁顿了脚步,打量了苏晟一番,后方的宋颜乐正盯着慕儿看,直直撞了上去。
“对不起。”宋颜乐脱口而出,揉着脑门,似乎觉着略有些窘态,又讪笑道:“将军先行。”
二人再次一前一后,严策宁落座在上首交椅,宋颜乐自觉站到下方左侧,牧高与步信厚站在对面。
因为太自觉,被上首的人觑了一眼,“宋军师,你带回来的人,说说看吧。”
宋颜乐“啊”了一声,又快速反应过来,走上前,道:“两位皆是臣在北林村寻到,北林村早已被白玛部屠干净,二位又没有容身之处,臣这才命人将他们带回。”
宋颜乐转头看问老妪,“婆婆,那白玛部的人是何时到北林村的?”
老妪似乎有些怕,身子止住不住发颤。她要起身,被宋颜乐打手制止,便就坐着回答:“……两……两个月前。”
“这孩子是谁的?”宋颜乐又问。
“我小儿子的,前年溺死在北渡河,只留下这唯一的孩子。”
宋颜乐还要问,却听到严策宁咳了一声,她回头看他,神色不解。
“你过来。”严策宁指的是苏晟,他听步信厚了解过那老妪的身世,此刻对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感兴趣。
一直游神在外的苏晟回神,拖着虚弱的身子走上前,躬身作揖。
严策宁扫视着他,问:“叫什么名字?”
“苏晟。”他声音很轻,微弱得像是蚊子发出来的。
宋颜乐想着苏晟这个状态怕是话都说不清楚,便上前替苏晟作答,“将军,苏晟是从西境来此。”
“西境人?”步信厚发出疑问,在场大多数人也与他一样,更多的是带着惊讶与敌意。
“苏晟是西境人,其父是大庆人,其母是西境白玛部人,可家族却被白玛部尽数虐杀。他不是那帮西境毛子,手上从未沾过大庆的血,如今他无处可去,臣恳请将军暂留他在臣身边。”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西境脱离大庆百年,此后与大庆向来水火不容,连边境地的毫厘都要分得一清二楚。
后来西境开始入侵大庆边沿,历任帝王想要收回西境,两境酣战几十年,双方各没捞着好处,关系愈发恶劣。在势如水火的情况下私收西境子民,怕是要收到八方的抨击。
“不可能。”严策宁冷声道:“不管他爹娘是谁,只要他是来自西境,那就不能留着。”
苏晟慌忙看向宋颜乐,宋颜乐处之泰然,似乎预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宋颜乐不能把他爹是舒离旧部的消息透露出来。最大的原因是他爹作为舒离部下,私自与西境通婚,舒离作为主帅未能严加处置,这点就足以让那些高坐朝堂的群臣大做文章,弹劾奏折定会弥天盖地送到她老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