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爽,白起却也不得不忍。没办法,谁让龙州一建这么烂呢,内部调配很吃力,外招又找不到人,只能哄着。他沉吟一下,对丁志伟道:“这样,小丁,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四十多岁了,还有中级职称,一直在工地上,到现在连个职务都没有。我呢,尽我所能,给你争取一个八分公司经理助理的职务,你看怎么样?”
“嗯?我......”
“行了,有升职,也有加薪,宿舍也给你解决,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不应该感谢我么?”
“白总,我还是不想去,我在工地上,薪水和八分公司经理助理差不多,我过去,只是名义上升个职,实际上没加薪。”
白起有些按奈不住了:“小丁,你怎么能这么思考问题呢?你的工地上千好万好,他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在那里已经没有事情做了,很可能下个月就要待岗了,明白么?再有,我现在客客气气的和你商量呢,如果我不和你商量,直接下调令,你能怎么着?”
“你再看看我,到这里来,既没升职,也没加薪,领导让来,不是也得来么?人确实要为自己考虑,但也不能考虑的太多,对不对?你毕竟是生活在这个企业里面么,总想着自己的小帐,怎么合适怎么来,看着聪明,实际上,从长远角度看,得到的利益未必就多!”
“咱俩实际上岁数差不多,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我不太计较个人得失,你很计较个人得失,但二十几年下来,你的位子并不比我好啊,甚至还差着一大块呢,是不是?”
丁志伟不说话。
白起气呼呼地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又摁灭。然后道:“行了,我也不逼你,自己想想,我等你回信儿。”
连续几天心气儿都不顺,白起又总是早出晚归,跟龙怡美都没什么交流。
这天跟进门,龙怡美就喜笑颜开的跑到门口迎接他,还神秘兮兮的对他道:“你小心点儿,家里添丁进口了。”
“啊?什么添丁进口了?这事儿我咋不知道?难不成你还和别人有个孩子?”白起闹了一个懵。
“去,别胡扯。”龙怡美玩笑着拍了丈夫一下,“快来看。”龙怡美说着,拉着白起到客厅,只见沙发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狸花猫,竖着两个小耳朵,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白起。
“哎,有意思,哪来的?”白起衣服都没换,就想伸手去抱小猫。
“你赶紧换衣服,换了衣服洗手,然后才能抱。”龙怡美拉住白起,然后又一边监督他洗手,一边告诉他:“我早就想养一个小猫了,我们一个同事家有个大猫,前不久生了一窝小猫,听说我喜欢,就送了我一只。他刚满月,卫生啥的都要特别注意。”
“哦?”白起边听便小心翼翼的凑近小猫,那小猫有些怕生,怯生生的在沙发上一点点后退,但很快就退无可退,他转了一个圈,快速分辨了一下形式,迅速跑到龙怡美身后藏了起来。
白起从小家在农村,为了捕鼠,家里也养了一只猫,那是一只黑背白腹的大猫,据说有个雅名叫做“乌云盖雪”,不过农村少年们不管这些,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农村人养猫可不像现在城里人养猫这么在意。那猫除了在家里睡觉,吃的方面基本上自给自足,抓老鼠,逮小鸟都不在话下。偶尔在家吃一些,也就是人类吃剩的饭菜,从来没人给他准备猫砂和猫粮。有时候还会把老鼠逮到家里,就放到炕上,上演真实版的猫捉老鼠。那些老鼠没有一个能像动画片里的杰瑞那样幸运,玩弄够了,猫会毫不客气地把老鼠咬死然后吃掉。
至于炕上的血迹,擦擦就好了么。
除了抓老鼠,猫也是农村人的宠物,尤其是孩子。白起和哥哥晚上睡觉时经常要为了谁搂着猫睡而发生纠纷。不过,他们往往白争,因为等他们睡着了,那猫会溜出被窝,到屋内,甚至屋外去捉老鼠。
四十年前的农村,冬天缺乏取暖物资,室内也很冷,但为了猫进出方便,多数人家都会在门下面给猫留一个自由进出的小洞,条件好的人家,还会在洞上方装一个活动的小门,以防止屋内的热气外泄。
猫很清楚哪里暖和,那就是人类的被窝。所以在外面游荡够了,他一般会在天亮前回来,钻进人类的被窝,然后像个小朋友一样伏在那里,只露一个头在被窝外面。他还很懂规矩,从来没有把老鼠叼进被窝。
普通人喜欢猫,文化人更喜欢猫,据说当年在清华园,钱钟书先生家和梁思成、林徽因先生家都养猫,两只猫还不太和睦,经常半夜三更在外面打架,钱先生的猫经常打输,钱先生为了给猫出气,在客厅里准备了一根长竹竿,多次半夜起来,帮助自家猫打架。
后来,这猫和猫的争斗演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纠纷。钱先生著名的散文《猫》,把这纠纷显露无疑。当然,在这篇文章中,钱先生把其“毒舌”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段著名的“在一切有名的太太里,她长相最好看,她为人最风流豪爽,她客厅的陈设最讲究,她请客的次数最多,请客的菜和茶点最精致丰富,她的交游最广。并且,她的丈夫最驯良,最不碍事。”真真正正诠释了文化人骂人的最高境界。以至于很多后人觉得他这篇文章对不起自己的字“默存”。这又是一段文坛趣事了。